第二天,茶楼便开门迎客了,大大的招牌上是易蓍亲笔题的三个字“桃花居”,字体苍劲有力,清新飘逸,蓝灵心里也是暗暗叫好;牌匾下一左一右各挂了两个小红灯笼,灯笼上虽然写着“茶”字,但和着招牌看,倒是有几分酒坊的感觉。
蓝灵本来觉得茶楼叫桃花居有些艳俗,毕竟是喝茶的地方,还是起个古典雅致的名字更好,可是易蓍却说桃花是乌州的特色,游人们也是冲着桃花来的,若说艳俗,就连唐伯虎都自比桃花仙人呢,何来艳俗一说?蓝灵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不再反驳。
“叮叮咚咚!”门上的风铃响了,第一位客人上门了。
蓝灵立马打起精神迎出了门,开张第一天,第一个上门的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怎么是你?”蓝灵愣住了。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李思。
“你大老远的专门从帝都跑到乌州喝茶?”蓝灵上下打量着李思,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急忙先安排他坐了下来。
“我说怎么忽然闹辞职,原来是自己当老板了?环境不错嘛,像模像样的!”李思笑道。
“什么老板,我是在给别人打工,老板在里面坐着呢!”蓝灵端上了一壶茉莉花茶,给李思倒了一杯。
茶叶的清香弥漫开来,李思贪婪地吸了吸鼻子:“好茶!”
“你可别告诉我,真的就是为了一杯茶来到乌州的吧!”蓝灵坐到李思的对面,发问道。
“当然不是,喏,你的离职手续。本想寄给你,恰好我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竟然也在乌州定居了,他打电话给我说一定要见一面,叙叙旧,所以我就顺路过来了。电话打到你家里,你妈说你在茶楼忙呢!”李思说道。
“哼,我差一点就被你感动了呢,还以为你千里迢迢来给我送离职手续呢,本来还想请你吃饭,现在可以省了!”蓝灵接过李思递过来的档案袋,心里还是感激的。
“吃饭嘛,确实不用你破费了,哈哈,我这个朋友,财力雄厚,中午我打算好好宰他一顿呢!噢,对了,我约了他在你们茶楼见面,也趁机给你们拉拉人气!”李思放声大笑起来。
“嗯,听起来不错,果然是当老板的人,头脑就是精明!你先坐着,你朋友来了叫我!”
蓝灵刚起身,门外便传来了风铃声,只是声音不如先前李思进来时清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心事重重,愁容满面,黯淡无神的眼睛,苍白的嘴唇,微驼的脊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蓝灵困惑地打量了他几眼,正要迎上前去,却见李思兴奋地站了起来,大声招呼着。
“郑文,来来,快坐下,咱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原来他就是李思之前念叨的老朋友,蓝灵心想,可是他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来和李思喝茶聊天的,倒像是来交代临终遗言的。
叫郑文的男人见到李思,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僵硬得冲李思挥了挥手。
“喝什么?这家茶楼虽然是新开的,不过茶的品质不错,都是好茶!”李思已经迫不及待地帮蓝灵打起广告来。
“随便吧!”郑文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
“蓝灵,重新沏壶茉莉吧!”李思招呼道。
“你们认识?”男人抬起眼皮,打量了下蓝灵,依然是懒洋洋的眼神。
“嘿嘿,以前的同事。蓝灵,郑文,都是朋友,就别见外了。”李思讪笑了几声,站起身简短地介绍了一下。
郑文冲蓝灵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蓝灵也没介意,她微笑着回应了一下,便走上前取走了茶壶。绕过大厅的廊柱之后,她忽然神奇鬼差地回头望了郑文一眼,仅仅这一眼,却把蓝灵惊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茶壶都差点滑落下去。
郑文侧身望着窗外,一个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正趴在郑文的背上,他的两只小手,紧紧地勒着郑文的脖子,身体紧紧地贴着郑文的身体,像是一只牢牢吸附在墙壁上的壁虎。婴儿似乎受了伤,浑身青紫,伤痕累累的样子,见到蓝灵,他格外兴奋,挥舞着双手,小小的身体也悬浮在了半空中,而郑文此时却连连咳嗽了几声,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蓝灵屏住呼吸,快速地闪到了廊柱后面,心脏狂跳不止。她记得易蓍上次说过已经用天灵水帮她开了眼,所以她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可是乍一看到如此诡异的情景,她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片刻之后,蓝灵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强自镇定地沏了一壶茶,打算直接到郑文身边去探个究竟。
可是当她再次来到郑文身边时,先前的婴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而郑文则若无其事地和李思谈笑风生,两人显然都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天灵水的渗透是缓慢的,所以你暂时还只能看到一些残缺的片段,刚才那个婴儿没有离开,他还在那个男人身上,而且看起来他也不打算离开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易蓍已经悄悄地走到了蓝灵身边。
“他是鬼魂吗?为什么缠着这个男人?”蓝灵低声问道。
“是婴灵,因为意外或者人为因素而不能降临人间的婴儿,即使死去之后灵魂也无法得到安息,他们带着强烈的怨恨,一般来说,婴灵纠缠的人肯定是造成他不幸的凶手。那个男人,一定是做过什么事情,直接或者间接地杀死了这个婴儿。”易蓍冷冷地说。
“不会吧,李思再怎么说也不会和杀人犯交上朋友的。”
蓝灵远远望去,李思正低头倾听着,郑文的脸上则是一脸凄楚的表情,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二人交谈了一阵子,郑文便起身离开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蓝灵倒抽了一口冷气,先前的婴儿又出现了,它还是趴在郑文的背上,紧紧勒着郑文的脖子,像是依恋父亲的儿子一般,舍不得离开。婴儿后脖颈的一块红色胎记,形状就像一只怪异的眼睛,紧盯着蓝灵,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唉,本想中午和他好好喝几杯,结果这一见面,才知道他最近过的这么不好。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烟也戒了,酒也戒了,以前他可是酒神啊,而且还变得不爱出门了,说是晕车,大车小车都晕,几十万的车放着不开,去哪里都是步行,真是名副其实的低碳生活!”李思又是不解又是困惑。
“李老板。。。。。。”蓝灵迟疑着该怎么盘问李思。
“叫我李思吧,早就不是你的老板了!”
“李思,我问你,你了解你的这位朋友吗?我是说,他人品怎么样?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蓝灵正色道。
“当然了解,年轻的时候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打过几年工,几乎天天泡在一起,他为人爽快大方,对朋友也是有求必应,噢,还有,出了名的疼老婆,对老婆特别好,听说快当爸爸了,他老婆也快生了呢!”李思说了一大堆郑文的好话。
“人都会变的。”蓝灵轻叹了一声,看来李思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是不是觉得他刚才对你无礼了?别介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其实没什么坏心的。”李思安慰道,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蓝灵,我赶下午的火车回去,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拜托你帮忙照顾下我朋友。他在乌州没什么亲戚朋友,老婆快要生了,自己身体又不好。。。。。。李思边说,边将郑文的电话号码写给了蓝灵。
“放心吧,你的面子,谁敢不给?”蓝灵答应道。
李思满意地笑了,不等蓝灵反应过来,他扔下两张一百的钞票,飞快地跑出了门。
“哎,找钱呢!”蓝灵喊道。
“茶好人更好,当是小费了!”门外传来李思爽朗的笑声。
“婴灵的怨气很重,它的眼睛已经开始变红了,如果不尽快平息它的怨气,这个男人恐怕就性命难保了!”易蓍说道。
“怎么平息他的怨气呢?我们是不是得先搞清楚他和这个婴儿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或者说他怎样造成了婴儿的死亡?”蓝灵沉思道。
“不是我们,是你,我可不想插手。你也知道,我是开茶楼做正经生意的,我可不想搞什么其他花样,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易蓍摇了摇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哎,你,真是狡猾!”蓝灵气道,心想大不了我自己去调查,降妖除魔的事情我搞不定,和人打交道的事情总不能搞不定了,干脆明天去郑文家里一趟,找他问个究竟,就算郑文再不爱搭理人,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他总不能不管吧!
蓝灵还没来得及联系郑文,几天之后,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却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