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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花人独立

梨白在云落山山脚等了一个多月了,但那丫头还没到,现在到了七月十五了,过了这七月十五之后,他再想收徒弟的话就要等到百年后的七月十五。

那日收了猫妖之后,梨白因为收了一个弟子,大感兴奋,也有了找人庆祝的理由,所以那日高高兴兴地离开后,梨白就到了玉楼仙人那里与他庆祝一番,两人打了一个赌,喝了三天三夜,又醉了两天两夜,等酒醒时,梨白才忆起他将丫头独自一人丢在大山中,但又转念一想,所有的仙人弟子都会有一个试炼,当年师父收他为徒时,给他的试炼就是在那年的七月十五之前收服燕珞山的豺狼精,再到达云落山,结果收完豺狼精之后,他连半条命都不剩了,是用一个法宝用来交换请人将他带到云落山的。那么现在他给他的凡人徒弟的试炼就是自己走出那座大山。可是梨白的心里还是有些愧的,所以他等在云落山的山脚,准备在丫头到的时候亲自带她上山。

可是等了这么久,那丫头还没到,不会在路上就被什么妖精吃了吧,梨白心里有些担忧,这可是他收的第一个弟子啊,就这事他还和玉楼仙人打了赌,就赌今年有没有人愿意拜他为师,好不容易坑蒙加拐骗骗来了一个有慧根有仙缘的人间弟子,可是......

梨白正胡思乱想着,远处驰来一匹马车,炎蓝从马车里跳出,向车里的主人恭敬地道了一声谢,转身向云落山走去,望见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山腿有些发软。

云落山蜿蜒连绵千里,山峰高耸入云,这么大的山,她上哪儿去找書清上仙!炎蓝看了这大山一跺脚,呼呼地生着闷气,居然相信那梨白会好心地帮她找师父?!这三个月来她在路上受了多少苦,从蜀国赶到这东极云落山,数万里路,翻山越岭风雨兼程,可是没想到这云落山会是这样的一座大山,高也就罢了,可是这山方圆千里,她上哪里去找一个叫書清上仙的仙人。

见丫头生气,梨白显了身,拿着折扇潇洒地一扇,微笑,他自信他这一笑定可倾天下,这丫头是赚了,今后会整天对着自己这赏心悦目的云落山第一美男。

“姑娘可是要上山?”他微笑地问道。

炎蓝盯着眼前的美男子,白衣潇洒飘逸,笑容带着三分轻佻三分落拓三分不羁还有一分灵动,笑到了眼睛,眼睛微微眯起稍稍上挑,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又有股说不出的清华之气,真的真的比阿爹还要赏心悦目呢!

炎蓝在心里将眼前的美男五花大绑再带回宫,让宫里的人开开眼。

“丫头。”梨白见丫头对着他发痴,用折扇轻敲了她的脑袋,心里得意万分,这丫头居然没认出自己,只要今天她拜自己为师了,那她以前的仇也就无处可报了。

一声“丫头”让炎蓝回到了现实,眼前不仅有美男还有这方圆千里的云落山,刚刚好像美男问了她一句“可要上山?”

炎蓝又用心看了下眼前的美男,他看她的眼神,有点像阿爹看她的眼神,带着宠溺,有点玩味,还有一点是在看——笑话,有狡黠但是没有一点欺骗,也没有凶狠与狡猾,炎蓝从心里觉得眼前的人可信,更觉得他能带自己上云落山。

但是,他叫自己“丫头”有点熟悉,眼睛也有些熟悉,自己应该见过他,不对,他长得这么俊,自己若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的,不过现在不是该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梨白见她还在发痴,不过神台清明正在恢复神智中,又正经地问道:“姑娘可是要上云落山?”

“是,是,是,大哥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尽快地上山?”云落停住那些遐思,连忙答应道。

“哥哥我是有法子,不过......”梨白神情有些倨傲,欲言又止。

“嗯,不过什么?”炎蓝一愣,梨白却没愣,“哥哥我比较喜欢提着你飞行。”梨白补充道,话还没说完就伸手提起炎蓝的衣带,像提着猫一般提着她御剑飞行。

炎蓝愤怒了,非常愤怒,又是提着她飞,这下她彻底想起提着她的美男是谁了,就是——梨白!讨厌鬼梨白!

不过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万一惹怒了他,就将自己丢下去怎么办?炎蓝的美目转了几转,计上心来。她偷偷地从囊中拿出缚仙索......

飞上观剑台后,梨白将炎蓝放在地上,今天是试剑大会的最后一天有资格收徒的仙人也是在这一天收徒,而他早在一千年前就可以收徒了,可是在这千年来来他动不动就下山偷酒,又动不动就调戏漂亮的仙女,将自己的名声搞臭了,一个徒弟都没有收到,但是今年他就要收一位可爱而漂亮的徒弟了,一想到这,他眼前出现的是玉楼那坛传说珍藏了接近万年的酒,他偷了上千年都没有偷到的。

在他眼前出现酒时,炎蓝手没停,将绳套轻轻地套在他的身上,但是这次不同的是,连着他的手一起套住了,用力,拉紧!

真正五花大绑了,但不是绑回宫,也不想狠抽一顿,要是将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蛋毁了,那实在是罪过。

“丫头你.......”梨白感到自己又被绑了,回过神来,很生气,大不敬,大不敬啊,徒弟绑了师父!

“我,我,我,我怎么了?”炎蓝向他扮了个鬼脸,万分得意!

“丫头快解开,不然我让你以后有好过的!”梨白威胁道,这里可是云落山啦,要是被人看见他云落山第一美男,堂堂的昼清上仙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这般五花大绑了,以后让他怎么去勾引仙女了!

“哼!”炎蓝鼻子出气不屑一顾,这种威胁她没听过一百也有一千了,她就是被阿爹阿娘这种威胁给威胁大的。

“臭丫头是谁带你上山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梨白真的生气了,在云落山绑了他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今后他的面子往哪里搁啊,虽然现在这里没人,除了这个臭丫头之外,难保等下也没人。

“当初是谁救了你的命啊,你却将我一人丢在山中!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吗?”一想起在山中走了六天多,她就来气,一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清画上仙。

“丫头......”梨白叫道。

可是炎蓝还是没有回头。

梨白叹了口气,念了句咒语,将去年雪灵送自己的雪狐大氅紧紧围在身上,不能让人看见自己被绑了!

观剑台的中心是建在水中央一棵开满白花的巨大梨树下的玉台,花树高耸,开满白花的树冠就像云落山顶不落的祥云,树下落英纷飞,玉台碧色流光,水带水光潋滟。水上也落了不少梨花,微波轻逐落花,花随流水,水光衬着玉台碧光,碧光映着流水,这仙境观剑台也的确是美轮美奂。

在玉台上坐着的自然是云落山的掌门及五位长老,而站的应该是他们的入室弟子。炎蓝挤到人群前面,原来这就是子冉所说的试剑大会啊,人是很多,但是不热闹!现在剑试完了,看着阵势应该是师父收徒,徒弟拜师。炎蓝定睛看向玉台,却发现讨厌鬼梨白居然也在站在了上面,只是这七月天,他裹着大氅,看起来滑稽极了,因为隔得远,炎蓝看不清梨白的表情,想起自己的杰作,炎蓝又得意地笑了。

炎蓝身后偶尔会有几个被点到名的幸运而又天资卓越的少年或少女神情冷傲地御剑飞过湖,飞到玉台上掌门拜或那些长老为师,炎蓝数了一下,坐在最上面的掌门新收了四个弟子,而右下方的第一位长老收了三个,第二位长老没有新收弟子,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弟子却是最多的,第三位长老勉强地收了两个新弟子,最有趣的是坐在最末位的第五位长老,在他的身后没有一个人,他一手执杯一手拿酒壶,每一位新弟子登上玉台时他就倒上一杯酒饮下。现在轮到第四位长老也就是坐在梨白前面的年轻长老收新弟子了。

他站起身,本来就很安静的观剑台又寂静了几分。

“子冉、萧紫茵。”他轻轻吐出两个名字,瞬间观望的弟子一片哗然。

炎蓝也愣了一下,子冉他梦想成真了,只是希望他在飞过湖面时千千万万别又想洗澡了,炎蓝在心中默默祈祷。

不多时,炎蓝先是看见一个着蓝衣的只有十岁左右的女娃神情傲然地御剑飞到玉台上,而子冉则是在女娃到玉台上才慢而稳地飞到湖面,因为隔得近,炎蓝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子冉涨红的脸,也看见了他脸上喜悦的笑。

“这书清上仙也忒不会收徒了,居然会收那般没仙资的徒弟!”炎蓝身边的一个少女在炎蓝耳边嚼舌根。

“书清上仙?!”炎蓝咋呼道,大家都在极其火热地讨论这位没眼光的书清上仙,炎蓝的这一咋呼倒也不怎么惊人,“你说那位长老是书清上仙?”炎蓝问道。

“是啊,他是书清上仙,在仙界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收徒弟会这么没眼光。”那少女又些嫉恨。

原来这书清上仙收徒没眼光,怪不得梨白将自己推入他的门下,但是,好吧,再怎么没眼光也是一位上仙。

炎蓝看了下这十丈多宽的水面,觉得自己用轻功应该能从这里飞到玉台上。

提气,脚尖轻点地面,腾飞。

她如同踏雪的飞鸿,脚尖仅仅在湖面的落花之上轻轻一点,带起一点涟漪,脚尖便离开了湖面,因为要保持平衡,双手也开始了舞蹈。她的身姿轻盈,一摆手一点足都是浑然天成的舞,以漫天的落花为伴,波光潋滟的湖面为台。仙人们已经习惯御剑飞行或者腾云驾雾,那里见得这般灵动得如同舞蹈的轻功,不由地看痴了。

只有炎蓝才知道这用轻功实在辛苦,不能像御剑一般眨眼就能飞过湖面,轻功飞得很慢,又耗费体力,还要时刻注意着不让自己掉进湖里,最惨的是——

她将水面的距离估计得太短了,到了离玉台两丈多的地方,炎蓝的脚尖踩着落花渐渐浸入水里,一口气也再难提上来。

恐怕又要落水了,炎蓝感到有些悲哀——居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一束光华从柳湘忆的指尖溢出,穿过渐乱渐迷人眼的落花,落到炎蓝的脚下,本来已经被踩入水的落花在炎蓝的脚尖全部没入水中时托着炎蓝的身体稳稳地浮了起来,在浮出水面时,那落花猛然变得如满月般巨大,托着炎蓝缓缓地驶向玉台,落花瞬间增了好几倍。

炎蓝松了口气,隔着落花对上了柳湘忆带着笑意的眸子,也看见了目瞪口呆的梨白。

同样是白衣,梨白的白衣如雪般落拓,柳湘忆的白衣如玉如月,如玉般温然,如月般清寂,全身也自然流散出一股清华而儒雅的书卷之气。他明明带着笑,笑意也到了眼睛,可是当炎蓝对上他的眸子,心中却生出一分的痛、二分的伤、三分的悲、四分的空,却无半分的因见着师父的喜。

炎蓝垂下眼,不看漫天的落花,不看落花里的他,不让落花迷了眼,不让他迷了自己的心。

柳湘忆依旧带着笑,梨白依旧目瞪口呆。

而玉台外的人已被这瞬间大几倍的花雨迷住了眼。

坐在末位的非羽又倒了一杯酒,和着落入杯中的花瓣饮下,掌门及三位长老早已超脱物外。

炎蓝踏着落花伴着花雨缓缓地靠近玉台,只有两丈距离,当非羽杯中的酒饮尽,当漫天落花落定,炎蓝已穿过落花,踏着脚下柳湘忆为她幻化出的那朵如莲台一般巨大的梨花登上玉台,她立在萧湘茵与子冉之间,将梨白给她的信高高举过头顶,跪下,道:“师父,请收我为徒!”语气欢快,心中释然。

柳湘忆接过信,看过,转身看着身后面色古怪的梨白似笑非笑,见他还是一脸茫然,又将那封有他落款的信丢给了他,梨白念了个咒,信在他的眼前展开,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看完后,撤了法力,信飘落,被他踩在脚下。

叹了口气,落落然出声提醒道:“师父您还记得那个赌约么?”这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记性不好。

柳湘忆回忆了一下,才忆起十年前与徒弟打赌结果输给了徒弟,他倒是不怎么上心,徒弟却惦记在心上——他许了徒弟一个愿望,为他办一件合理的事。

回过身,问跪在地上的炎蓝:“小姑娘,叫什么?”

“炎蓝。”炎蓝恭敬道。

“炎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柳湘忆之弟子,云落仙门第六十无代弟子!”柳湘忆道,不管身后痛心疾首的梨白,不管台外弟子说他“收徒眼光越来越差”。而台上的掌门及众长老似乎习惯了他这越来越差眼光——这三千年来他加这新收的三个徒弟,他总共收了五个徒弟,而这些徒弟资质一个比一个差,而这第五个弟子居然是没有一点仙根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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