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坐起来，要搂我，我甩开他的手，背向而泣。他叫：“稚奴——”我打断他道：“你真就要想她，也不妨等臣妾闭了眼，也臣妾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但凭皇上胡天海地去，如今越发连这几年也等不得么？是存心要臣妾这会儿气死在你们面前才心安么？”“稚奴，”他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左不过是朕不对，你也别怪她，都是朕的错，如今萧家对她已冷了脸，你就别再怪她了。”
她如此回护萧瑗，令我又气又恨。我暗中咬破舌尖，吐出口血水，他才真的吓住了，忙披衣下床，点上灯，倒了茶水过来，扶起钱来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给我拭了嘴边的血迹，搂住我，道：“你千万别生气，要责责朕，随便怎么出气都行，只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千错万错是朕一人之错，稚奴打骂都由得你，别存在心里呕出病俨。”我哭道：“皇上还护着她，她要不愿意，凭她的性子，皇上能得手么？皇上要这么怜惜她，索性臣妾厚着脸，求太皇太后下旨召她入宫侍奉，也强如被皇上这么牵记着。”“朕没这个意思，”他忙道：“要跟你怎么说呢？朕也是一时糊涂，现而今已是一肚子悔了，你还这么说，岂不要羞杀朕么？既是这样说，朕外放岑无忌的官，让他们走得远远的，这你总放心了吧？”我道：“人走得了，心走得了么？若是这样，走了又有什么用？皇上的性子，越是隔得远越发想念，臣妾还不知道么？难不成叫臣妾成天看着皇上失魂落魄的样儿么？”他道：“那依着你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说个主意呢。你怎说朕怎依可行？”我问：“真的么？”“真的，”他道：“只要朕办得到的，朕一准儿照你说的办。”我抹去泪，道：“第一，臣妾改明儿接了他夫妻进宫赐宴，皇上装无意中遇上，陪上一会儿，好好说几句话，留神些儿，好叫岑侍郎不胡乱猜疑，臣妾自会想法儿周全岑夫人，打消她丈夫心中疑虑。”他道：“好，朕做得到。”“第二，”我道：“皇上改明儿想个法子把岑侍郎之母教训一通，那老太太好生惹厌，成天不阴不阳地给岑夫人没脸，岑夫人好强，忍耐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恐生不虞，皇上要给她一个硬钉子碰，叫她以后不敢再过问儿子房中的事。”他迟疑，面露难色，道：“这倒不大好办，论理她是长辈，又是女眷，这种纯属家事的事情，朕如何开这个口呢？”我拉下脸，道：“皇上自己人想办法去。岑夫人好不好终还是萧家的女儿，臣妾的姐姐，论到教训，八杠子也轮不上她来说。”他赔笑，道：“事儿人想法子尽力给你办，不过这会儿要说句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姐姐既嫁了人，公婆自是说得的，娘家人倒是要退一步了，你护着姐姐于情原没错，她教训儿媳于理也不差，这得认道理说话儿。当然，皇后重情重义，当然更胜一筹。”我冷哼，道：“少给我戴高帽，我是周全皇上颜面，这事儿如今已薄有议论，那些闲着没事的下人官眷哪个不爱嚼舌头根儿的？这会儿不弹压下去，等传开时就迟了。”他笑道：“稚奴说得是虑得远，不愧是女中诸葛。只是……朕说句不怕你着恼的话，若是真的产下孩子儿类朕，那怎么办？”
我狠瞪他，这会儿知道难堪了？快活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么？他心虚地笑笑，闪开目光，我道：“这事儿臣妾跟三公子商量过了，若真的产下孩儿长得象皇上，就报个病儿，说死了，三公子自有法子对付。到时悄悄抱出来，寻个妥当厚道的人家先养着，总不叫他太受委屈便是。孩子无辜，总不能叫他跟着受累。”他想了半天，道：“稚奴是全了朕的颜面了，朕……记在心里，日后一定加倍奉还。”我哼了一声，他拿什么还？只怕他还不起。我道：“三，臣妾要皇上叫浏阳王进宫，臣妾也……”他目光扫过来，恶狠狠地质问：“你说什么？”我道：“皇上既玩得臣妾的姐姐，臣妾自也玩得皇上的兄弟，臣妾可不能吃这么大的亏。”他瞪着我问：“你是开玩笑？”我道：“这种事哪好开玩笑？臣妾不但要玩儿，还要当着皇上的面儿玩他，不玩个够难消臣妾的心头之恨……”他压住我，低吼：“你再说一遍！”看他当真了，我方笑了：“怎么？皇上不舒心了？那臣妾的心怎么才能舒呢？皇上倒教臣妾个法子呢？”他方知是说笑，舒了口气，道：“你要敢真这么做，朕先杀了他，回头再拿你极刑！不准再拿这种事开玩笑，玩儿也得有个分寸，不是这么胡来的？”我道：“还不快放开我？”“不放，”他笑了：“你先认错儿，承认刚才的话不对，朕再放了你，免得你记不住，下次再犯。”说着便胳吱我，我最怕这个，忙笑着躲，给他压着又动不了，只好道：“臣妾错了，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下次再不说这个话了。”他还是不放。我道：“臣妾是说笑的，臣妾没这么又胆，也从没这个心，臣妾是气皇上，所以拿了这个话来呕皇上的，皇上大人大量，放过臣妾吧。”他才松开，笑道：“这还象句话，记着，下次不准再说，朕真的会翻脸的。”仰面躺下。我翻过身来，看着他，道：“皇上刚才那声吼，吓杀臣妾了，臣妾要皇上赔！”他笑道：“朕这不是在陪着你么？还要怎么陪？朕累了，明儿再说吧。”说完闭上眼佯睡。我冲他的脸上耳边吹气，一直吹到他不得不睁开眼，遂笑道：“你真要玩一夜啊？”我笑着躺下，道：“不要，臣妾也累了，不过臣妾要先睡，臣妾不睡着皇上也不准睡！”合上眼，口中胡乱道：“皇上吟诗，皇上吟词，皇上说典故笑话，快着点儿，不然可别怪臣妾不让皇上睡。”“不讲道理，”他笑斥，也只得吟诗念词说故事给我听，自然是我先他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