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建在城外一座矮山的山头上,一条长长的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台阶,直通往庄严的庙门。
“我们便是在那里寻到董小姐她们的。”山下,陈阿南指着寺庙后下方的陡坡,说道。
我和美人县令转眼望过去,发现那里山坡陡险,周围密集了过膝高的荒草,现时已有些泛黄干枯。
来上香的人通常都是直接拾级而上,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周围的风景。而且这里也的确是没什么可欣赏的,除了荒草就是黄土,还不如山头上的寺庙有观赏价值。
看来那个凶犯一定十分了解这里的情况,否则他不可能那么大胆,将董亦晴和如云放在那个地方。而且那里又有高高的荒草遮掩,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怕是很难发现里面躺着两名昏迷的女子。
“你在何处找到的那件衣裳?”美人县令收回目光,询问道。
“就是在董小姐她们失踪的那个内殿里。”陈阿南说着,冲我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们三人混在来往不断的香客中,顺着阶梯很快就来到寺庙里,进入大殿,然后是内殿。
此时,内殿里正有几个人跪在香案前抽了签,走到一旁对照签文。
“喏,就是在那个香案后面的夹缝中找到的。”陈阿南用眼神示意我们看向正前方的香案,轻声说道。
“寺庙里怎么会藏有女人的衣物?更可疑的是,这件衣裳还和董小姐失踪那日所穿的一模一样。”我低语。
“确实很可疑,我找到这件衣裳时,它还整齐地放在包袱里。”陈阿南点头接话。
“就是你拿回来那个包袱?”美人县令问道。
“正是。”陈阿南点点头。
就在我们三个讨论的空当儿,内殿里的几名香客已经陆续走了出去,外面一时也没有其他人进来。
见此,美人县令快步走到香案旁侧,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道只有拳头般大小的缝隙。我也跟着走了过去。里面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楚东西。
陈阿南走过来,伸手递过来一个火折子,“用这个。”
我赶忙接过来,递给前面的美人县令。
火光跳跃而起的同时,我们也看清楚了夹缝中的光景。
“那是……”身后地陈阿南顿时爆发出一声惊呼。
美人县令没有理会他,而是伸长手臂把藏在缝隙深处的东西拉了出来。随后一抖,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赫然是一件皱巴巴的道袍。
“这件衣服……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都怪属下一时大意,竟没有仔细查看。”陈阿南自责地低下了头。
我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件道袍发呆。
良久后,我才回过神,开口打破沉默,“我有一个大胆地猜测。那天的情形会不会是这样的,董小姐其实早已和某个人约好在寺庙里见面。然后待她带着丫鬟如云进入内殿之后,他们先将如云迷倒,之后又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衣物,一起搀扶着昏倒的如云离开了寺庙。两个人带着一个身体不适的同伴离开,这在旁人眼里来看是很平常的事情,更何况来寺庙里的人都是为了祈福,大家自然也就不会去多注意他们了。”
“可他们为何要这般做呢?”
外面有香客进来,安美人急忙将道袍收好,和我们一同走了出去。
“为情,为义,也或许是为利为益。但我更倾向于前两个选择。”我的脑海里现在一团乱,我只是说出目前所能想到的。
我觉得董亦晴也许真的不是被人绑架的。
如果事情真如我想象的那般,董亦晴是自愿跟着那人一起离开的,那么促使她这样做的原因,应该不是世人所看重的利和益。
因为如云说过,董亦晴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那么她势必会比一般的女子要聪慧许多。如果董亦晴和那个人之间有利益冲突的话,以她的聪明才智,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也不会贸然跟着那个人离开。毕竟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为了自身安危,她也不会做出这种冒险的行为。更何况她周围的人际关系简单,很难让人想象她会和什么人产生利益冲突。
“既然她是自愿离开的,为何又要去而复返呢?而且还是以那种方式出现,回来后还得了失心疯。”美人县令困惑地看我一眼。
“如果她有心装疯卖傻,不愿意清醒过来,谁又能奈何得了她?”我冲他狡黠一笑。
“小唐此话是在暗示,这一切其实都是董小姐自己计划好的吗?”美人县令露出惊异的表情。
“这个……我也不能肯定,而且我所说的都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毕竟没有人能够证明那日寺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耸耸肩,跳下最后一台石阶,明确表明立场。
“大人,此事就交给属下来办吧。我一定会全力去查探那日的情况,务必在短时间内给您一个满意地答复。”陈阿南忽然开口,说道。
我看向他,他的双眼中还残留着懊悔与自责。看来他还在介意自己之前的失误,想要借此机会将功补过。
美人县令一向都很善解人意,他明白阿南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等我和安美人回到城里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加之现在又是阴天,天色早早就已经暗下。街道上人流疏散,尽管各家店铺酒楼都点上了灯,可那灯火辉煌的一片看起来却显得更加寂寥。
“哎,现在连老天爷也来凑热闹。本来案子就已经够麻烦了,它还偏偏要一副欲下不下的样子。真是够闹心的!”我看着乌黑一片的天空,忍不住丢去一个白眼。
“正所谓‘春天猴儿面,阴晴随时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又怎会拦得住。你就莫要再抱怨了,走吧,本官今日做东,带你去饕餮一顿。”美人县令安抚性地拍拍我的肩头,笑然道。
“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接近冬天,不是春天了。我才不管什么猴儿脸呢。”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一句。
“只是打个比方,小唐何必较真呢。”美人县令也不恼,反而笑得越发灿烂。
“我那不是较真,而是纠正措辞。我亲爱的县老爷,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继续耍嘴皮子。
“小唐!”美人县令突然吼了我一声。
我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赫然发现这厮恼怒地红了脸。我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准确点来说,是我觉得那句话其实没什么,但在某人听来却很“严重”的话。
我张了张口,本来是想解释那句“亲爱的”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形容词,让他千万别放在心上。可看着那张恼羞成怒的俊脸,我却开不了口,只怕会越描越黑。
“恩……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吗?走了,我已经快饿扁了……你说哪家的饭菜好吃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