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已然走远,高竞起了身,却还是见着叶初跪在原地。高竞俯下身,轻轻唤了声,“娘娘。起身了。”
叶初乍然惊醒,一抬头却见着高竞正低头见着她,她微微敛去方才不郁的神情,“嗯。好,我知道了。”
叶初继续跟着高竞去找地方换衣衫,一路上却是天人交战。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将之前贤妃的话同他说。按理说,现在整个后丨宫,能知道她有假脸的只有萧子眠和高竞而已。
若是贤妃方才的话正是她所想的意思,那么,贤妃那句话便是在提醒叶初,她已经知晓了叶初有假脸。
可是,即便如此,她又是如何知晓?
她知晓的方式不外乎两种,一是萧子眠所说,二则是高竞走漏了风声。若是萧子眠所说,那便是说明贤妃实则是萧子眠的心腹。贤妃同她说这样的话,可就是在暗示叶初,她在萧子眠身边的地位?
换言之,若是高竞走漏了消息,那么高竞忽然便变得不是那么可信了。
叶初咬了咬唇,还是决定先把瑾甯救了再说,现在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瑾甯的命。
高竞带着她到了一个很是陌生的地方,叶初竟是从来没来过。
“这是什么地方?”叶初四处打量。
“回娘娘话,这儿附近便是是奴才们住的地方,今日这个院子的小太监都要当值,所以院子是空着的,这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走动,娘娘尽管放心。奴才早前便告知了竹鸢将衣服藏在此处,娘娘便在此处换了衣衫吧。奴才帮你看着人。”高竞说着便自花坛中的青竹间取了件衣衫出来。衣衫是素净的海蓝色,正是叶初平日里常穿的那件。
叶初钻进了青竹间,便开始脱外衫。因为无人走动,此时她脱衣衫时擦到青竹的叶片发出的“沙沙”声响便格外的响。
只是她方才脱了一半,便听着远远的有脚步声过来。她霎时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而后便仅着一件单衣立在原地不敢动。
只消一会儿,那脚步声便走近了,而后在青竹旁停下,“哟,这不是高公公么?今日不必在钟毓宫当值?”
高竞笑着不着痕迹的转过话题,“看着湖宁姑娘这般面带桃花的模样,可又是给小海子送东西了?”
湖宁啐了高竞一口,“高公公就会笑话奴婢!”
叶初看着俩人说话看的仔细,却不料踩到了脚边的枝桠,清脆的“咔”一声便传了出来。叶初大惊,透过青竹看那俩人,果不其然,那湖宁正朝着她看去。
湖宁跳着靠近青竹,然后便想拨开青竹看叶初。
“别看!湖宁!”
可是,湖宁的动作毕竟是快过高竞的话,高竞的话音还未落,湖宁已然看到了叶初。此时的叶初只是一身素净的亵衣,正是站在墙边瑟瑟发抖。她此刻只是庆幸自己方才脱掉的衣衫刚好遮住了高竞为她备下的衣衫。不然,那湖宁只消一眼,便可知道了,那是只有主子才穿得上的衣服。
叶初尴尬的立在原地,正是不及说话,那儿湖宁却是立刻回了头看高竞,笑的无比得意,“高公公,日后,我和小海子可还要靠高公公多加帮忙。”
高竞不露声色,不辩解不反驳,只是应道,“只要湖宁姑娘愿意管好自己的嘴,当做今天的一切都未发生过,高竞自然愿意帮着湖宁姑娘。”
湖宁粲然一笑,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高公公好艳福,这姑娘不知是哪个宫的,长的正是够俊的,没被皇上看上,竟然是让高公公得了手,好运气啊。”
高竞淡淡一笑,“小海子也是好福气。”
湖宁“咯咯”一笑,便又朝着方才高竞所说的太监住的院子走去了。
湖宁消失在视线里,叶初匆匆换了衣衫出来,又戴上了藏在袖间的人皮,“高公公,方才之事……有大碍么?”
“娘娘,此处不宜久留,还是边走边说。”
“好。”
“那个湖宁,不会影响到高公公吧。”
“应该无碍的,那个湖宁就喜欢和宫里长相俊俏的小太监勾搭,这个是宫里的太监宫女里都知道的事儿。不过只因为湖宁是皇后身边呆久了,地位还是有的,所以宫里没人敢去揭发。”
“是皇后的人?”
“是的,所以奴才现在不能带娘娘去找容妃了。”
“为什么?”
“方才奴才是同一个小宫女在一处的,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钟毓宫陪伴娘娘才是,所以娘娘还是自己去吧,奴才便在此处继续打发湖宁。”
叶初咬着唇,继而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娘娘,先回钟毓宫,再去找容妃。”
叶初点头。她知道高竞说的是对的。尽管现在情况紧急,但是她不能让人发现任何一点她曾经出过宫的把柄,否则,不只瑾甯,整个叶家都会不得安宁。
她微叹气,于是便一路小跑回钟毓宫。夜色微微暗下来了,宫灯亮了起来。暖光让这个充满杀戮和血腥的地方微微多了几分人烟味。
叶初刚到了钟毓宫门口,竹鸢便匆匆迎了出来,“主子你可回来了!”
叶初正是茫茫然不知她这样大难临头的神情是从何而来,便见着小李子站在了屋子外。她霎时便明白了。
萧子眠竟是来了。刚才回宫第二日,他便来了钟毓宫,他这样是做给谁看呢。
皇帝光临宠幸,宫妃竟然不在,让皇帝空等,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朝代的后丨宫里,怕是都少见的很。
叶初定了定神,才抱着赴死一般的心情迤迤然进了屋子。她方才进了寝殿,一阵暖气便哄面而来。她眯着眼,便见着了萧子眠正躺在那张万恶的躺椅上,抱着她的抱枕。
她方才走近两步,那妖孽便睁开了眼,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若墨一般浓稠的黑,“爱妃,终于知道回来了。”
叶初扁了扁嘴,正是想解释,萧子眠却是脚下一个用力,踢在他的小腿上,她一个不稳,便要摔下去。
萧子眠邪狞一笑,继而便一把揽住她靠倒在了躺椅上,“爱妃,何必戴着这样的面具,”他一扬手,便撕开了那层人皮,“好好的美人儿,别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