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怀着那种被一个男人看光看了一个多月的纠结心思,一路垂眉敛目随着高竞在宫里走动。高竞到底是在后丨宫里混久的人,四处打点极为到位,到了哪儿都是有人照应。
虽说不及徐泰那般只要有人见着他便上去吹捧,但是还是看得出来,高竞是极得人心的。高竞每到一处,见着的人都是勾肩搭背一阵,打成一片。
能和一个两个处好关系,这个是容易的。和一群人打好关系,这个人是有点手段的。但是和宫里边边角角的人都处好关系,这个是难如登天的。
难怪萧子眠重视这样的人,竟是有如此手段。
高竞一路走去,自然是畅通无阻。
出了宫,叶初便随着高竞上了一部马车。叶初也是讶异,他怎么就能随时随地弄到马车?可是她也不多问,高竞这样的人,既然人脉如此畅通,办事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俩人一路到了刑部大牢,叶初本还是忐忑,万一被人发现了她私自离宫可如何是好。但是她细细一想,却又瞬时自然了。
既然高竞作为后丨宫一个太监,能做大如此地步,定然是有人授意,否则他怎么可能大胆至此?
既然高竞是萧子眠的人,那定然是萧子眠由此意。既然他已经插手此事,叶初觉得,或许瑾甯的命已经可以算是保住了的。
虽是如此,叶初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亲自去问清楚的。
下车前,高竞又自袖间取了些碎银子塞给了叶初,“收着吧,到时候行事方便,你自己找机会开口,我只带你进。”
“好。”
高竞似是和狱卒颇有些交情,俩人不过是随意找了个话题,便聊着聊着兴致上来了。叶初被晾在一边有一会儿,那狱卒似是才发现了叶初的存在般,漫不经心道,“这个姑娘可是有家人在里边?”
叶初点了点头,“这位爷,我是跟着高公公来的,可能给个方便?”说着,她便将之前高竞给了狱卒。
那狱卒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继而点了点头,“进去吧。自己去找要找的人吧。”
她连连道谢,继而便进了大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叶初都是第一回进监狱。那一道道的铁栅栏倒是和电视里一般无二,不过似乎待遇要稍稍好一些。地上虽是铺着稻草,却还是在墙角设了一张石榻。石榻上有些破旧的毛毯,似是御寒之用。
叶初有些心疼了,瑾甯那样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住这样的罪。
她在牢里晃了大半圈,却还是不见瑾甯。她有些微微发怵了。若是瑾甯不在牢里该不是已经被判刑论处了吧。
这个想法令叶初心头一惊。她惊惶不定,正是想着是不是出去找狱卒问问,却蓦地眼角一抬,看到了刑具摆放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被绑在一张老虎凳上。
那人衣衫破碎,衣衫上尽是血痕,脸上布满血污,面目难辨。
可是,叶初却莫名的心惊。因为那样的身形体格,她是那样的熟悉。她忽然希望自己只是眼睛迷糊了认错了,或是她今天脑子抽了不好使了。
她踌躇,不敢上前。定神了许久,才终是缓缓上前看那个衣衫破碎的男子。
她不敢碰他,只是微微的发声。可是当她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继而才轻声道,“瑾甯。”
她的嗓子沙哑至极,声音微微发颤。
她在这个后丨宫才几个月而已,竟然已经目睹了第二个人这样血流满身。她微微的伸出食指触了触那个男子,男子身体轻晃,继而便一个激灵。
叶初大惊,又轻声道,“瑾甯,瑾甯,能听到姐说话么,瑾甯,姐在这里,你听到我说话么。瑾甯!!!”
男子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遍是血污,可是那双眼,却是清澈分明如斯。叶初的眼泪瞬时便流了下来,这个人,是她的弟弟啊。
那个会抱着她说“姐姐,瑾甯好想你”的弟弟,那个会替她打抱不平,替她出头,护她如命的弟弟,如今却是满身伤痛的坐在老虎凳上。
她知道老虎凳有多痛,她在念大学的选修过古代刑法,那个老师特意为他们讲述过这件刑具。可是如今,她的弟弟,却坐在这张老虎凳上,生不如死。
她一把便抱住了瑾甯,她哭,却不敢出声。她怕她动静过大被监狱里的其他人看到,到时候风声走漏,对叶家是不好的。
瑾甯的眼神渐渐清明,继而眼睛蓦地瞪大,“瑾甯是睡糊涂了么?还是因为太痛,看花了眼?”
叶初搂着瑾甯,哭的极为压抑,“瑾甯,姐姐来看你了,瑾甯。”
瑾甯嘴巴竟是咧开,唇角一道血痕流下,“姐,你的脸好了?虽然好有些年了,但是瑾甯还是记得……咳咳……记得的,姐姐的模样……”
叶初渐渐松开了瑾甯,继而便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然后将他从老虎凳上放下来。叶初放才将他的腿平放,瑾甯便咬着牙沉哑的呜咽开来。
瑾甯是一个习武之人,疼痛于他而言一向是不放心上。可是如今,坚毅如瑾甯,却还是这样痛苦的叫出声来。
叶初一把扶起他,“瑾甯,瑾甯,是不是腿很疼?”
瑾甯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姐,我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我真的当时只是想反抗,你要相信瑾甯……瑾甯不曾有杀心的。”
叶初心疼的眼泪簌簌,她咬着唇,忍住哭声,她想说她相信他,可是她怕她一出声便会哭出来。
“姐……”
“瑾甯……”她拼命的点头,“姐信你的。瑾甯是好孩子,不会伤害人的,姐……姐信你的。他们为什么要给你用刑……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不能听你解释呢。瑾甯……”
瑾甯微微的弯起唇角,“如果这样能看到姐的脸好起来,瑾甯愿意疼的。”
叶初彻底忍不住了,抱着瑾甯放声大哭了起来,“姐会帮你查清事实的,你告诉姐发生了什么。姐帮你去求皇上。姐去求皇上……姐去求……”
瑾甯蹙着眉,说话有些吃力,却还是细细道,“瑾甯撞破了一件事……姐……瑾甯看到了十二皇子和百鲤之间的事情……他们俩是龙阳……”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可是叶初却还是觉得如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