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躺倒了床上才觉得腰酸背痛,只感叹这贵妃椅还真不是她现在这个身子能睡的。刚躺了不久,采乔便来了。
“主子,该起了。”
“我再躺会儿。腰酸背痛的。”叶初抱着昨日被萧子眠抱到了床上的抱枕,眯起了眼。
采乔轻笑一声,“主子,昨儿个您是新妃侍寝,今日是要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的,这可是规矩,主子别忘了。”
规矩规矩规矩!叶初哀嚎了一声,然后还是扶着酸痛的腰背起了身。她现在就是惹了萧子眠都不一定会怎样,因为现在叶守刚上任,萧子眠会迁就她。但是她现在不能惹太后,惹了太后,皇帝都保不住她的。
叶初穿了衣裳便抱着抱枕坐在铜镜前让采乔帮着她梳头。采乔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便弄了个繁复的发髻出来,然后又在叶初的耳鬓上侧缀了金钿。
叶初正是看着那金钿是怎么贴上去的,采乔便拿了粉要往叶初脸上扑。叶初蓦地抓住采乔的手,“别别别……我不要扑粉。”其实扑粉是小事,叶初怕的不过是扑粉扑着扑着会把脸上那层假皮弄下来。
“主子,您是要去觐见太后,仪容要紧得很。”
叶初不耐的拿过边上的面纱往脸上蒙住,“反正都遮着面纱,扑粉不扑粉无所谓。”
采乔见着叶初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是无可奈何,便随了她去,继而又拿了围脖往叶初脖子上挂。
一切安置妥当。叶初便随着前几日刚在钟毓宫上任的管事太监高竞到安寿宫请安。
照着宫里的规矩,只有封妃及以上阶品的妃子才有专用辇车。叶初是被封了安昭仪,在妃阶以下,掌了一间钟毓宫已是破了惯例,所以她就不去奢望着有个挡风遮雨的辇车了。只得安安分分步行去安寿宫。
安寿宫在整个皇宫的南边,而钟毓宫则是在靠北边,所以走过去要费些功夫。叶初把脑袋所在围脖里,随手抓着路边的雪玩儿。任着采乔提醒了几次注意仪态,叶初才终是规矩了些,脖子是不缩着了,却还是手里捏着一捧雪把玩。
玄一城地处南方,是四季分明的地方。这雪下得极大,御花园里白茫茫的一片,入目皆是那纯色的白。所以,任何白色以外的颜色的出现便会格外的突兀和引人注目。
就譬如,叶初眼前这一群。
皇后一身亮红色,脸上妆容艳而不媚,在这雪地里愈发显得娇柔非常。皇后身后,是几个宫装女子,姿容都是上乘,只是在皇后这样的亮色下却是黯然失色,颇有些陪衬的意味。
叶初不是不懂规矩的,立时便规规矩矩上前屈膝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似是这才看到了叶初般,手里依旧抱着手炉,眼角微斜,眼珠一睨,“哟,是妹妹吖。”
叶初起了身,只是依旧低着头,她明知皇后看不到她面纱下的表情,却还是摆出了低眉颔首之色。
“上回妹妹册封大典上出了事儿,规矩不知学的如何了?这后丨宫之内,最为不可忘不可废的便是规矩二字,妹妹可记着了?”
“谨遵娘娘教诲。”
“嗯,”皇后微微向前一步,然后扯开一抹笑,“妹妹总是不出门儿,估计还不认识什么人儿。我来给你们介绍着认识可好?”
叶初微微抬头,便见着皇后正指着她身后的四个女子。
“这个是陆昭仪,这个是华美人,这个是和美人,这个是陈宝林。”
叶初随着皇后的介绍一一点头示意。这些妃子的阶品都未高于她,她不必行礼,只需点头便好。倒是那两个美人和一个宝林向着她行了个屈膝礼。虽说表面上平静,但是叶初不觉得皇后有为人引荐的闲工夫,她这么做定然有其目的。
果不其然,这四个方才介绍完,皇后便又发话了,“安昭仪妹妹,大家都是真面目示人,你也让我们见见你的脸呀。”
叶初眉头微蹙,没想到她的后招这么快就来了。
“妹妹陋颜可怖,还是罢了吧,免得惊着了各位姐姐妹妹。”
“姐姐说笑呢,昨日皇上还在姐姐那儿过的夜。姐姐怎么回事陋颜可怖呢。”说话的是那个陈宝林,脸圆圆的,极是娇小的模样。
叶初无奈的朝天翻白眼,她之前露了脸给皇后看,没想到皇后竟然没有走漏风声。上次册封大典上她蒙着面纱,太后竟是也未曾来问过缘由,至少明里没这么做。若是她今日在这御花园,众目睽睽之下揭了面纱。她叶初,恐怕就是变成这后丨宫的话题人物了。
心里九曲十八弯转了又转,叶初正是想着法子脱身,身后却又是一个娇俏的嗓音,“呵,今儿个什么日子呐,都在这御花园聚着呢。”
叶初闻声回头,却是顿时瞠目结舌。
她从前世到今生,没有见过更比她好看的女子。她的鬓发一缕一缕微微的卷起,垂在两侧,身后乌黑的长直发以簪子轻挽之后垂在肩头,明明只是随意至极的装束,但是却丝毫没有不庄重不整齐之感。她一身轻薄的鹅黄色纱裙,纱裙的裙摆随风轻舞,说不出的轻盈。她面容皎洁若月,褐色的眼眸清澈明亮,映着身侧那白茫的雪色,愈发的动人。
她这般的出场,较之于其他在场人裹着的厚重衣物,便如仙子一般。
叶初回了神便条件反射般回头看皇后的脸色,泛青发黑,显然是微有怒意。叶初此时倒是有些理解皇后,自己处在高位,下面一个这样的一个谪仙般的人物瞪着她虎视眈眈,恨是难免的。
那女子迤迤然拖着裙摆走来,鬓角的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的晃动,妩媚至极,“姐妹们在说些什么呢。”
皇后微扬头,嘴角咧出一抹媚色,“贤妃妹妹今日好兴致。起的真早呢。”
“是呢,太后说前几日嗓子有些不适,蔚儿便教人炖了些雪梨汤给太后送去。”
“贤妃好生贤惠,我这个外甥女儿都有些自愧不如了呢。”
“姐姐说的什么话,太后与姐姐都是林家的人,蔚儿再怎么做自然都比不上姐姐与太后来的亲厚。”
“原来妹妹知晓呀,那还炖什么劳什子汤,劳心劳力。”皇后语中带刺。
“可是蔚儿知晓左司马惨死,怕太后伤神,所以特意来微尽孝意,”贤妃神色无辜,带着楚楚可怜,“姐姐也是,别再伤怀了。反正仇也报了,该死的也都死在凄宿宫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