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有着近万人同行,仅护卫便是近八千,随行的宫女宦官,说白了,就是后勤部门也近一千多,加上皇帝准许同行的公卿们,余戚从马车里向外看去,长长的队伍瞧不见头尾,人们的脚步声几乎将整个咸阳城都震动了,余戚放下格窗,瞧着对面的扶苏,“这,也是哥哥的意思?”
扶苏知她所指,却并不回答,父皇统一六国,自是想要彰显其威武的,既然是他东游必定是得声势浩大才行,现在这样也不过是在自己精简之后的队伍而已。
余戚见他并不搭理自己,不由得垂下目来,轻轻嘟了嘟嘴。身边的侍婢也都是扶苏挑选的,虽是肯定比鸢儿更加能干,但是却不贴心,也说不上几句话,与扶苏同座的这辆马车离御驾不过一丈的距离,中间也没有别的马车,只是些守卫的士兵,如果她弄出点别的动静,想必那里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才刚刚开始,余戚就有些不耐烦了,无聊又带着不可知的危险,这样的旅行,相信没有几个人会喜欢。
扶苏瞧出她的不悦,嘴角勾出一个笑来,“此时刚刚出咸阳,自是要威严些的,等到了荒野的地界,你若是想出去玩,也不是不行。”
余戚想是被他提起了兴趣,“真的?”
“按照惯例,入了夜是有集会的,所以在太阳西斜便会停下,此时多是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倒也可以稍做休息,只是地界不熟,身边得有人照顾才行,而且,必须先和我知会一声。”扶苏轻笑道。
余戚提起格窗向外瞧去,项羽的马匹始终在马车近处,余戚微微一笑,也不知为何,即使知道赵高会找自己的麻烦,但是却并没有很担心,此时项羽好似感觉到有人瞧他,顺着目光看去,正巧瞧见余戚轻笑,微愕,再看时那人已藏进马车里,不由的会心一笑。
扶苏见她朝外看了一眼,再回首时脸色微变,就知道定是为了那人了,素来美女英雄无可厚非,项羽在自己眼里也确实算一等一的人才,但是,项羽是不可能喜欢婵妮的,而婵妮也不可能如愿以偿,两人终究是没可能的,心下想着,脸上也收了笑意,有些沉闷。
“哥哥可是身子不适?”余戚见他眉头微皱,心中疑惑。
“……”扶苏也不知如何说起,只是答非所问道,“晚上宴会时父皇会跟公卿们一同欣赏歌舞,到时,可不要缺席”
余戚无奈,“你们看美女跳舞就是了,要我在那干什么?陪衬?”
扶苏被她这话说的一噎,随后嘴角上扬,“这还真不像个公主会说的话……清心,陪着公主,小心些。”扶苏对着余戚身边的那个婢女说道,余戚看向那个婢女,长的不错,可就是笑得太假,应该说这笑太真,对着不值得笑的事情都笑得这么真,岂不就是太假了?心下便想起鸢儿来,说到底自己还是喜欢真性情的,对这宫里调教完的机器人实在提不起好感来。
夕阳西下,红霞染透了整个队伍。
余戚对这时的天气还是有几分喜爱的,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自个觉得,正是因为有的黄昏,夕阳才有了它的无限好,所以要说,正是黄昏成就了夕阳的美丽。
此时队伍停了下来,此处离城镇较远,四处也没什么山坡树林,倒有股子草原的感觉,这个时节,新草刚刚冒芽,正应了‘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感觉。余戚下了马车,远离了队伍,独自找了处能看得见夕阳的地方坐下。
“阳光虽好,可地上仍有湿气,不宜久坐。”身后传来一声低语。
余戚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说道,“又是哥哥叫你来的吧。”
项羽闻言微愣,“听你这语气好似不乐意我来啊。”
“呵呵,那倒不是,只是大哥对这妹妹的关心倒叫我有些别扭。”余戚抬头望着火红的太阳,眼睛微眯着,说不清喜怒。
项羽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也走到近处坐下。余戚轻笑,“清心,替我取点糕点来吧。”
“诺”清心领了命离开。项羽轻笑,“怎的,对公子的人都不放心?”
“呵呵,倒不是我不放心,只是她在这,咱们说咱们的,她多无聊,给她点事做也好免了这尴尬。”余戚瞥了他一眼说道。
项羽嘴角轻扬,“公主还真是很对替别人考虑呢,你那爱哭的侍婢没有再惹你生气了吧?”
“嗯?鸢儿?”
“她叫鸢儿啊……”
“她几时惹我生气了么?”余戚疑惑的问道。
“哈哈,难不成当日是我看花了眼?那气鼓鼓的女子难道不是公主你?”项羽笑道。
“……”余戚挑了挑眉毛,“想不到竟叫你瞧了去,看来我在你心里可是个刁蛮公主无疑了?”
项羽轻笑,“你可记得当时你离了举贤堂而去,公子本以为你还要在举贤堂久留,便使人去子婴公子府中,后又得知你走了,便着我跟着,送你回去。”
“……”余戚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想到他一路护送,心里却有几分欣喜,但这人就是在一旁看着自己出丑么?
“所以,我见识了什么叫公主之怒,震天动地啊……”项羽嘴角带着些许戏谑。
“呵呵,原来如此……”余戚无奈笑道,“当日心情不好,举止才有些过了,如今想来却是不值。”
项羽笑意不减,“既是不值,公主又何必为之谋生?还想出什么豆芽的点子……”
“……”余戚眉头紧缩,转首看着他,而那人却仰视着天空,夕阳的余晖撒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一层红色纱衣,说不清的梦幻,目光不自觉的放到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眉,目,鼻,唇……余戚不由得心跳有些快,连忙转过头来,看着天,掩饰自己的紧张。
项羽嘴角勾起个迷人的弧度,适才余戚的举动在自己的余光里瞧的一清二楚,缓缓的转过头去看着余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