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决定趁热打铁，主动出击，向戴县长汇报一下自己想进步的思想。黑色的、软盒装的芙蓉王是戴县长的最爱，这是吴明探得的最新情报。到了城区，他决定先去超县买两条作为见面礼。
到超县一问价格，吴明的心凉了半截。一条软盒装的黑芙蓉要820块钱一条，两条就是1640元，得花他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同事中嗜烟者戏称精白沙烟为早稻米，黄色硬盒芙蓉王为晚稻米。这种戏称既说出了烟是他们生活中的必需品，又形象地说出了各种烟的品位。那黑色软盒芙蓉王，或者说钻石芙蓉王，在官场里又如何戏称呢？吴明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忍痛从袋子里掏出钱，买了两条烟。他特意向售货员要了个黑色塑料袋装着，免得熟人看见天价烟，大惊小怪，问这问那的。
初冬的黄昏，天还是有点凉快。时不时地，风嗖嗖地刮过，刺得人脸痛。吴明觉得有点冷，裹了裹衣服。这件衣是他最体面的外套，平时他是舍不得穿的。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罗红柳花了四百多块，买了一件“忘不了”牌的，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当天晚上，吴明激动得半宿没有睡着。罗红柳笑话他没见过世面，说别人上万的衣服都舍得买，这才多少钱，四百多块钱。
想着罗红柳嘟着嘴说话的样子，吴明不禁傻笑起来。这个小妮子，自己的衣服舍不得花钱，给她男人买衣服还是舍得花钱。要是我发了，得陪她逛逛步行街，买几身名牌衣服。
我会发吗？应该能发，要是当了业务副校长，那资料费的回扣就不少，每期至少上万数。不过，德育副校长没什么赚头，除了那些违纪学生的家长送几条劣质烟，就没什么可得了。
想着想着，吴明不觉走到了红马一街。远远地，可以看见美姑家的特殊标致，旁边的楼上装饰得非常气派，就她家的楼房普普通通的。
毕竟是去见副县长夫人，吴明还是有点紧张，踯躅了半响，才到她家的大门口。大门是一道绿漆防盗门，紧闭着。他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老大爷，他拉开门，探出头看了看，说：“你找谁？”
老大爷满脸沟壑，脸色黝黑，一看就是个乡下人。吴明以为找错了人家，忙说：“我、我找美姑姑。”
“美姑姑？”老大爷有点惊讶，但还是没有开门，警觉地看着吴明，说：“她叫什么名字？”
美姑姑叫什么名字，吴明原来记得，可日子一长就忘了。他支吾了一声，说：“就是戴县长的夫人。”
“哦，原来真是美妹子的亲戚，快进来，快进来。”老大爷拉开大门，很热情地招呼吴明进去。等客人一进门，他马上把门关了，还落上小锁，像防强盗那样紧张。
客厅很大，右边是上楼的楼梯，楼梯上铺有红色地毯，楼口垂有隔热用的垂帘。大厅的左侧有一个很大的景泰蓝瓷瓶，估计是仿制的，真的太昂贵了，就是有也不会真摆在客厅，要是被盗文物的猫上了，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电视机很大，是吴明见过的最大型号的，正在播放动画片。一少年正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有客人来了。吴明注意了一下，那少年的胳膊绑着绷带，应该是受伤了。
“坐，快请坐。”老大爷热情地招呼，要吴明到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坐。
吴明把东西放在鞋架处，然后过去，在少年旁边坐下，招呼一声，说：“放假啦，在哪里读书呀？”
少年正看得入神，没有听到，理都没理。吴明有点尴尬，接过老大爷端来的茶，喝了一口，说：“老伯，您是美姑的什么人呀，我怎么没有见过您？”
听这小伙子的口吻，好像他是这里的常客，和这里的主人蛮熟的。老爷爷苦笑了一声，说：“我是宗权的父亲，昨天才来，要不是孙子的手摔伤了，没人照顾，我才不愿来呢。”
原来他是戴县长的父亲，怪不得一听说是他媳妇的亲戚，就热情起来。吴明急忙站起身来，说：“原来是戴爷爷哟，我是美姑姑的远房侄子呢，她妈妈和我奶奶是玩得非常好的姐妹，现在还来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