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哥哥面带微笑说着“你来了”,一点都没有害怕的表情,仅不住恼怒万分。这六天来,他一直在拆磨皇兄,不停的羞辱皇兄,就是想将他那高高在上的威仪打落地上,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象狗一样的求饶,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委顿害怕,可眼前的皇兄,虽然已经灯油枯尽,行将就木,却面带微笑,依然清贵儒雅,淡定自若,怎不叫他气急败坏,产生出强列的挫败感。
“我已经等不了了!”他恼羞成怒的眼中,发出万丈怒火。”
听到弟弟此言,他并不害怕,只是有些遗憾:天青我儿,父皇怕是等不及你来了,等不及了!
“动手吧!”皇帝天畅,不再看弟弟,平静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你以为我会自己动手?我有这么笨吗,我的智商有这么低吗?”岭王南天炳阴阴的说道,一团阴幽的冷气,在他的眼角飘忽,让人难以琢磨。
皇帝天畅心里一紧,不知他又要耍什么阴谋?
“我怎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不过这人会是谁,我却是知道的,时间到了,皇兄自会知道,说出来就不好玩了。我来,就是为了告诉皇兄这个。皇兄,你早点休息吧,愿你做个好梦!”岭南王天炳裂开嘴,突然笑了,口中说不出的温柔。那声音,那语气,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听到诸如什么你早点休息了,睡个好觉了之类的话,肯定会以为兄弟亲厚,正在道晚安呢。
岭南王天炳,深陷的眼窝半眯着,再次看了哥哥一眼,突然纵身狂笑着出去了。待得他走远之后,不知又过了多久,一团黑影,悄悄的潜入皇帝天畅的房间,是李格非。李格非非常熟悉皇宫的情况,他和蔡兴周正已悄悄在皇宫里转了一个时辰。
岭南王的住处并不难找,他现在主宰控制着皇宫。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住处。倒是皇帝和皇后住在什么地方,却是个未之数,幸好老天相助。他们找到岭南王的住处后,正想伺机侦察,便见岭南王出了房屋,往皇宫的西北角方向去了,悄悄跟随,目睹岭南王进了一个早已废弃不用偏殿,呆了不长的时间,便出来了。李格非有一种强烈的心灵感应,觉得父皇一定在这偏殿中。他和蔡兴周正,将门口的八名守卫点用迷香弄昏后,命蔡兴周正在外面守着,自己进了偏殿,借着微弱的月光,李格非见父皇孤寂的躺在一张床上,六年不见,曾经丰膄的两腮渐显蜡黄,嘴唇苍白青灰,父皇老了很多。他心中一疼,急步上前。跪在了父皇的床前。
皇帝天畅恍惚朦胧中,轻轻睁开眼,他如愿的看到,他的儿子天青正跪在自己的面前,他一点都不惊奇,仍是平静道:“你来了。“
李格非默默点头,将父皇枯瘦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皇帝伸出手来,将儿子眼中的泪试去,含笑的望着儿子,将自己多年来一直想说的一句话,轻轻说了出来,他说:“儿子,对不起,父皇爱你,一直都很爱爱你!”
有泪溢出。
李格非哭了
“孩儿来迟,让父皇受苦了。”
“不迟!不迟!父皇能将一直想说的话,对你说完,已没有什么遗憾了。父皇还想告诉你,当初将你送出宫去,也是因为爱你。我不想你和你的皇兄,重复陷入父皇今天这个局中,才将你送出去的。父皇只想让你过平常人的生活,让我的两个儿子,永远远离互相争斗。孩子,你不要怨父皇。”
“我明白,我明白!”
“你是我的好儿子,是我永远的骄傲。”
李格非哽咽着,拼命点头。父子俩静静的相拥在一起,多年的隔核,在这特殊的时刻,一扫而光。
李格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骇的问父亲:“母后呢?母后呢?”
皇帝天畅,轻叹了一口气:“你母亲虽失去了自由,但暂时不会有危险!”
看到儿子疑惑的眼神,有些事情,他并不想隐瞒儿子。
“孩子,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妻妾满屋?很多人都奇怪。父皇贵为天子,却只有你母亲一个妻子,父皇却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因为我和你母亲相爱致深,我们两人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你母亲年轻时非常美丽,我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到你外祖家游玩,在你外祖家的猎场上,第一次遇到了你母亲,我就已经深深爱上了。你母亲骑着一匹小红马飞驰而来,眼神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飞场和骄傲。她说:我们比比吧,看谁跑得最快。我们并骑而驰,从那以后,相爱相伴了三十多年。那天在马场上,还有一个人,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便是现在的岭南王,你的皇叔天炳。父皇的意思你明白吗?”
“他也爱母亲?”
“所以他不会伤害你母亲,你母亲暂时是安全的。”
李格非沉思了一会,皱眉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准备明天起事。孩儿现在没办法将父皇带出宫去,但又怕岭南王在此期间危害父皇,孩儿想了一个办法。”
李格非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他离开柳镇时,专门带上的。是一味丸药。天畅不解的望着儿子。
李格非解释道:“孩儿想过了,岭南王动手,不在今日,就在明日,最迟后日。我朝三天一小朝,十天一大朝,再过三天就是大朝的时间,小朝偶有不上朝,还可以,大朝的日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必须放下去上朝的,虽然岭南王对外宣称父皇在祭天,由他暂时监国,但大朝的日子,他却不能阻止大臣们进宫上朝,如果拖到那天,必然败露,所以孩儿估计岭南王必在明天,或后天动手。孩儿不能一直在宫里守着父皇,但也不放心父皇任人宰割,现在唯有一种办法能救父皇,那就是假死。这种药的制作方法,是当年我师傅传给我的,叫龟息丸,人服下后,会昏睡二十来个时辰,鼻息全无,心脏不跳,状如假死。岭南王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要让父皇来个无疾而终,他好推脱干系,取而代之。这龟息丸服下后,刚好满足了他所有的愿望,正好可以暂时麻痹他,孩儿已定于明天行动。”
天畅盯着那药,心明眼亮,觉得真是一个好主意,伸手接过丸药,放进嘴里。慢慢的,药开始发挥作用,眼皮越来越重,在临睡过去前,他交待儿子:“如果可能,尽量不要取你皇叔的性命,父皇想让他活着。”
李格非点头答应了。皇帝天畅,渐渐的失去意识。李格非又在父皇床前呆了一会,才悄悄出去了。
李格非一行七人,又在宫中侦察了一段时间,基本摸清了岭南王的住处的守卫情况,还有皇宫的防卫状况,悄悄出宫去了。
一行七人回到李府。回到家就听父亲说,没有请到太子,这虽是意料之中,却也需另行谋划了。
原来,李凌风白天故意大张旗鼓请了很多京中的王公贵族的子弟陪着,郑重其事的去太子府请太子作主婚人。太子的老岳父来了,而且理由还这么堂皇,守门的兵士没理由不开门。所以一行人顺利的进到太子府。表面上的太子府,看不出任何异样,为了尽量不引起宫中的太监宫女的怀疑从而走漏消息,内宫一切如常,太子和各位妃子们该干嘛干嘛,只是不能出内宫,理由很好找,奉圣上之命,监督太子思过。但其实关键部位的守卫,都已全部换成岭南王的人。太子正在面壁思过期间,按例是不能与外界接触的,正是这点,被岭南王利用,不知情的人,根本不知道有异。
一行人并未见到太子——太子早已失去自由,当然见不到了,只有掌事的太监传出话来:大意是尊圣意面壁其间,拒绝一切公共活动,不便前往参加婚礼,就由皇孙代表前往——岭南王的人想得很周全,拒绝是不可能的,但要将太子和太子妃这样的成年人放出,一定会走漏消息,是万万不妥的。皇孙年纪尚小,只要多派些自己人,冒充太监守卫跟着,还比较容易控制。李凌风到得此时,也无可奈何,能弄出一个是一个了。便回来了。
从进到京城的那一刻,就不停的奔忙算计着,李格非实在太累了,原本想小睡会,看来是不行了,趁着天未亮,到太**中走一趟,是很有必要了。李凌风早就弄了几套太监的衣服存着,李格非和蔡兴周正,换上太监衣服,往太**而去。
太**中的守卫,相对松散一些,既然理由是奉旨监督太子面壁思过,岭南王的人并未刻意隐藏,光明正大的“监督”,外松内紧。已是下半夜,大部份人仍在熟梦之中,李格非带着蔡兴周正,很容易就进到了太**外宫,但要进到内宫,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幸好李格非熟悉太**中的情况,带着蔡兴周正,专往僻静处走,翻墙越壁,很快就来到太子居住的景福宫。里里外外果然有很多卫士在值守,李格非观察了一下,知道无从下手。只得往太子妃住的明凤宫而去。
明凤宫门口仍然有人值守,但比起太**,已少了许多。蔡兴周正将早已准备好的迷香吹出,门口的守卫相继到地,三人越过墙头,进到明凤宫。宫中一切宁静。三人悄悄摸到太子妃寝宫门外,有几个小太监和宫口在上夜,又是一阵迷香,众人睡到,李格非让蔡兴周正在门口守着,顺利进到卧室。
李格非站在皇太子妃的床前,心中百感交集,床上睡着的这个女人,是他最初的爱,也是毁了他生活的女人,即便是这样,只要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大涯海角的,他也愿意万死不辞的前去相救,那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心中一颤,缓缓将帐帘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