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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支凤和秋月坐上马车,望着这个被白雪压低的小屋子,她的心开始惆怅,无名无状地忧伤。路过别人家的时候,好多人看见了这辆悬挂着富贵人家才会有的香囊的马车,都站在门口遥望着,支凤的心才感到一点点满足,在别人的目光和评头论足间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或是虚荣。
经过乡下的田地时,支凤打开的帘子眺望着一览无余的茫茫大地,没有山川,没有起伏,只有冰封的千里土地,偶尔会看见一两点动动的影子,这个世界寂静无声,就像尘封在酒坛的美酒,不打开是闻不到香味的。
支凤在路上依偎着秋月的肩头睡着了,轻微的呼吸声响在秋月的耳畔。
秋月微微地抱着她的腰肢,伴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秋月今天很开心,因为她见到了他,那个会木雕的男人——支凤的哥哥——谢支祥。上次的分离到现在也已几个月的时间了,每次晚上睡觉前都赏玩一会儿那个小巧别致的礼物,甜在心里,甜在梦中。
今天,秋月也收到了一个雕刻着自己模样的礼物,这是他几个月精心雕刻的,一看就知道下了很大的功夫,上面的自己栩栩如生,微笑着站在一棵随风摇摆的柳树下望着远方,就连一个小小的鼻子都是那么动人。支凤把它藏在怀里,贴着自己的身体,她能够感受到它不是冰凉的木雕,而是一颗火热的心,和自己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阳光即将淡去最后一抹光彩,支凤的马车停在了王家门前。
支凤和秋月从车上走了出来,刚要下车,就看见张大夫从王家走了出来,还是背着那个小小的药箱,就像是他的生命一样随时携带,今天的张大夫与以往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的头发,油光锃亮的,像是精心修饰一番。
支凤下了车,迎面走过去,笑着问:“张大夫又来给二太太看病了?”
张隆盛笑了笑,给支凤鞠躬问好道:“是啊!二太太说今天不舒服,差遣夏雨去喊我过来,这不刚刚看完,没什么大事,她就是心里忧虑而已。有时间了你劝劝她,没什么,只要心宽体胖,自然而然会顺利诞下孩子。”
支凤也微微低身回礼道:“那是当然,我自然会尽我最大的力帮忙了。”
张大夫走前来小声地问道:“三太太,你的药吃着了吗?”
“吃着了,多谢关心,要是吃完了我就让秋月再去你那里抓药。”支凤客气地答道。
张大夫轻轻道别:“我先走了。”
支凤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支凤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个张大夫的时候,就感觉他的身上有故事,是什么自己一时不明白,还是觉得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张大夫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张大夫,你停一停。”
支凤也听见了,是一种不舍的语气,回头一看,是夏雨扶着二太太春莲跟了出来,微微一笑,“姐姐——”
“呀,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天黑了才能赶回来呢。”春莲笑着客气道,“张大夫,你的手套丢在这里了。”
张隆盛回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你还亲自送出来,回头见。”接过手套,径自离开了。
春莲走到支凤身边,笑着问候谢老爹的身体。
支凤一边扶着春莲的手往家里走,一边说着家里的情况。
春莲间或说上一两句关心的话,支凤的心还是感觉有点暖意。
简单地吃过晚饭,王老爷一家四口人才顶着月色回来,马车停在门口的刹那,那匹马大声嘶吼,支凤在屋子里都听见了,像是给家里报信儿说老爷回来了。
秋月端过洗脚水来,说道:“太太还是先洗洗脚吧,一会儿老爷估计就要来了。”
洗完脚,支凤不想上床睡觉,张妈端着治风寒的药进来了,缓缓说道:“太太一天没有喝药了,现在赶紧喝吧,我都帮你煮了一阵子了。”
支凤端过来一饮而尽,把碗递给张妈后说:“你们俩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把大门留着,老爷自己回来就行了。”
说完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练的一张字坐在火炉边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字写的难看,又走到桌子旁拿起大少爷的一张字看起来,真是简约之中又透着一股力量,一股正气,越看越觉得好,越看越喜欢这字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练好字,多认识字。”
王老爷回来后,看见支凤坐在火炉边痴迷地看着手里的字,走前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深情地说:“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了,今天一天总是昏昏沉沉,失魂落魄的,现在看见你,突然间心神明朗了,你想我了没有?”
支凤轻轻地掰开王老爷的手,转过身站起,环住王老爷的胳膊笑着说:“你想我了,我也想你了,我们一天都在互相想着,这可好,我们都似乎彼此不能离开了。”
听到这样的话,王老爷更是开心不少,躺到床上还跟支凤说着一天里好玩的事情逗她开心。
支凤娇嗔问道:“你一天里有这么多开心的事情,怎么还会记得我呢?”
王老爷抱着她,“你说呢,我一边开心一边想着你,我不开心的时候也想着你。”
月光依然照在屋子里,伴着雪光的辉映和炉火的渲染,两个人身体没有感觉到一丝冰冷,反而热了起来。
王老爷看着屋子里的月光说:“今天一天颠簸在车上,感觉疲累不堪,现在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反而睡不着了。”
支凤刚吃了药,头脑开始迷迷糊糊起来,淡淡地说:“你抱着我,我要睡了。”
王老爷从身后抱着这个小女人,年龄小,身体也小,就像是自己曾经抱着的一只花白卷毛小狗一样温馨,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王老爷做了一个梦,梦见支凤看着自己渐渐远去。
站在雪地里,支凤身着一身鲜红,看着自己,伸着手要抓住自己,可是自己伸出去的手却只能停留在眼前,无法企及越来越远的支凤。寒风吹拂着漫天的雪,阻隔了他的视线。他想跑向前追赶她,可是腿脚不听使唤,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真心喜欢的女人渐渐远去在自己的模糊的视线里。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紧紧地抱住了她,紧了紧被子,贴着她的身体,才感觉到暖暖的。
支凤醒来的时候,感觉呼吸有点困难,才发觉王老爷紧紧地抱着自己,似乎自己就要飞走。她动弹了一下,他的手才稍微地松开。
支凤转过身来,盯着有了皱纹的眼睛,里面布满一丝丝鲜红,“你怎么了,老爷,你哭了?”
王老爷微微笑着,神情地盯着支凤的眼睛:“我昨晚上梦见你离开我越飞越远,我怎么都看不见你了,你会离开我吗?”
“怎么会呢,老爷,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支凤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自己不知道是在说谎还是真正如此想过。
“别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我就跟着我,你永远是我的人,谁要是想把你抢走,我会杀了他。”王老爷突然信誓旦旦地说。
支凤的心一阵抽搐,她用手抚摸了一下老爷的头发,就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微微地靠在老爷的肩膀道:“你是鸡啊狗啊的说法,我都不赞同认可,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我必会夫唱妇随,跟你到老,等我们老态龙钟的时候,带着我们的小孙子,一起走在乡间小路上看日出、看云飞、听风响。”
王老爷听着这样的话,瞬间感觉那么熟悉,心里一阵悲凉,这是贤淑曾经说过的话,她做到了,自己呢,能不能做到?现在又给了支凤一个承诺,心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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