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我真的很喜欢你。”珠珠说。“是那种喜欢。”她的脸稍稍地红了一下，然后眼睛看了看地上，“就是. . .爱。”这时，她抬起头来。
“你那样伤我的自尊，还说爱我。”我的声音有些冷。
“是的，我爱你。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爱，一种本能。我无法抗拒对你的这种爱，就像我天生爱我自己，爱我的孩子，爱我的父母那样。”
“孩子？”我感到疑惑。
“哦，打个比方。如果我有孩子，我会爱他们。”珠珠说。她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张浩，我真的是爱你的。”
“如果就如你所说，你爱我。“我回避了她的眼睛，“但我能感觉，你的这种爱很自私。就如你所说，是一种本能。”我抬起头来看着珠珠，看着她的眼睛，但我在里面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你说错了，张浩。”珠珠终于说话了，“你以为只有我的爱是自私的吗？你有没有仔细想过，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忙忙碌碌的凡人们，有几个人的爱不是自私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不管是人类，还是其它种类，爱都发自于内心，而内心就是他们的本能，天性。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人们和所有的生灵，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违背他的本性。而所有的生命，形式是多样的，但内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想通的地方。”
“珠珠，你说的话太深奥了。”我说，我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了，不知为什么，听到她的这些话，让我感到害怕，但我又说不清我到底为什么害怕。
“珠珠，我就像每一个平凡的人一样，希望自己能够幸福地生活，能够开心，能够快乐。但是，当我面对现实生活时，却觉得这样简单、平凡的东西竟却非常难以得到。我的本能是希望我能幸福，有人给我爱，我能够付出我的爱，这个世界能够给我喘息的机会，能够给生活在其中的子民一点平平淡淡的真爱。”
“张浩，你太理想化了。现实生活并不是理想的。你的要求不要那么高。在现实生活中，只有本能。任何生灵都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做着本能的事情。你看看，在人类统治的这个世界上，有战争，有炮火；有政治、有压迫；有倾倒酒肉的豪门，也有路边瑟瑟发抖的孤儿和残疾人，造就成这种现实的，不是理想，而是本能，是人类的天性，自私、掠夺、权力、占有，这所有的欲望都是本能，人类的良心是在本能的矛盾无法调和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的一种东西，但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它是那样微不足道，一不小心就被埋没了。”
“珠珠，这不是我所要想的问题。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的本能。”
珠珠淡淡地笑了笑：“张浩，可能你还不了解自己。也许，你只是被仁义道德那些东西束缚住了，你无法释放自己的本能。也或者，你的本能里有太多仁义道德的东西，因此，在这个世界上便感到难以生存下去。但是，不管怎样，我找到了你。我会帮助你，当这个世界抛弃你的时候，我就会站在一边等你，会为你建造一个温馨的家，不会让这个野蛮的世界去伤害你。因为，我知道你的灵魂，它们很不坚强，很容易击碎。”
这时，我发现自己浑身有些颤抖。最后，我发现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脸上，我在这个女人面前流泪了。她说得不错，天性软弱易碎似乎是我的特质。在现实生活中，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住在清水湾小区、在工厂里拼命干活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世人的认可和应有尊重的、名叫张浩的人，正是珠珠所说的那个人。我哭泣了，愚蠢地在一个女人面前落泪。也许，现在，她正用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但是，我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她说对了，我是软弱的，如果不是软弱，怎会在她面前流泪。我遮着自己的脸，让眼泪尽情地流。但这时，在我的心底里却慢慢地模模糊糊地升腾出了另一种东西，伴随着这东西的似乎是一种倔强和尊严。但我无法看得十分清楚。我能隐隐约约、又似乎也非常深刻地，感觉到我的心底里还存在着这种东西。它们在我的生活中一只被隐藏着，被埋没着，时间久了，就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仍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它的存在。我的这一面的性格告诉我，珠珠说得并不全对。也许我并不是一个弱者，而是一个有着不可侵犯的尊严、人格和骨气的人。我仍然在自己的手心里颤抖、流泪着。突然，我发现自己大笑起来。珠珠有些吃惊，她朝后退了两步。我笑着，尽情地笑着，但不一会儿又哭了。就这样，我笑着、哭着；笑着、哭着。这时，我发现，我已经完全变成一个疯子了。疯子就是这样的，一边笑、一边哭。
最终我累了。我躺了下来，一动也不动地躺了下来，让自己沉浸在疲劳的安静中，任凭珠珠在我身边摇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