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锣对面鼓，终于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了。虽然前方布满荆棘，却因有了方向而舒畅。有时候，人不会惧怕困难，惧怕的反而是没有目标。
到祥云宫的时候，云妃娘娘正木然地坐着，黯然出神，让我又联想起那夜林间云妃的哭泣声。究竟云妃为何总是这么忧伤，昨晚的刺杀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奴婢见过娘娘！”我上前行礼。
云妃半晌才缓缓转过脸，见是我，幽幽喊了声“婉清”。
批了许久的奏章，皇帝站起了身，舒展舒展了筋骨，说要摆驾御花园。我们几人亦是默然跟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皇帝在杨琅耳边耳语了几句，又叫所有人退了下去，单留下了我。杨琅离去不久就带了二哥来了。
二哥见只有我和皇帝在，略有所思，随即跪道：“微臣参见皇上！”
“衡之，快起来吧！”皇帝上前扶起了二哥，“虽然舅舅一直以来不肯做京官，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我们总算也是表兄弟，以后私下里就不必行君臣之礼。”
当初，皇帝还是皇子时都不曾和二哥这么近乎，现在登基了却讲起亲情来了。二哥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也只说了句“是”，却仍是毕恭毕敬地称“皇上”。只是不知道皇帝究竟想说什么。
皇帝看了看我们，笑道：“你们三个是朕最信任的人，不必这么拘礼，来，随朕一起赏花。”
五月中旬的御花园，百花争艳，美不胜收。
皇帝似乎兴致很好，每到一处，见到什么花就咏诗一首，或命二哥即兴赋诗。
“皇上，您瞧这是刚开的芍药！”杨琅指着一朵半开的芍药道。
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到：“芍药虽然娇艳，却始终是比不过牡丹啊！”
二哥道：“皇上说的极是。牡丹是花中之王，芍药却只能为花相。若论高贵，芍药确实比不上牡丹。”
皇帝只是一笑，不置可否：“爱卿是聪明之人，牡丹、芍药孰好孰坏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切勿一时目眩采错了花。”皇帝上前轻轻折下牡丹扔进了二哥的怀里。
二哥一时有些错愕，但还是接过了花。
杨琅偷眼瞥了我一眼，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对他笑了笑，却感觉到皇帝似乎也再看我。见我没有什么反应，皇帝呼道：“朕有些累了，今天就先逛到这儿。”
皇帝提步正要走，二哥却抢道：“皇上是万圣之尊，自然喜爱牡丹。然臣却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就喜爱那明艳的芍药。”
皇帝刚迈出的步伐顿了下来，转过身还未来得及发话，二哥忽地上前拉过我，跪了下来：“皇上，衡之自小就跟着父亲住在凌州，远离锦都。当初父亲不贪图锦都的繁荣，今天臣也不会眷恋驸马的尊贵。臣只是想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望皇上成全！”
二哥说着就强压着我一起给皇上磕头。我半驱半就地磕头，心里却直发慌。
“你，你们……”看不见皇上的表情，却感觉他有些气急。
杨琅在一旁喝道：“楚大人，皇上感念你母亲曾救过皇上和太后，今日才好声好气提醒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二哥见势又道：“皇上，衡之求你成全！衡之一家从没向皇家要过什么。今天衡之斗胆请皇上看上我已逝的母亲份上成全我们！”
我不清楚究竟楚家对皇上有什么恩情，但楚父身为国舅却原居凌州，确实是未曾得过什么大便宜。
杨琅一听没了声，只见皇上紧握拳头也没说话，只是盯着二哥看。
僵持了许久，皇上才开了金口：“既然你不愿驸马，朕也不会勉强。”
皇帝话一出，两人都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忙要磕头叩谢。
“别急着谢恩！”皇上厉声道，“朕只答应你不让你做驸马，可没答应成全你们！”
二哥急道：“皇上……”
“无需多言！婉清是圣月国的圣女，是不能婚配的，这是朕昭告天下的，难道你要朕失信于民吗？”
皇上一句话，立时堵住了二人的口。
我看看皇帝，皇帝是一脸不可动摇的坚决，再看看二哥，又是失落又是不服的样子。忙拉住二哥道：“二哥，皇上仁厚，你还不叩谢皇恩！”
二哥深吸了口气，毫无谢意地硬声道：“谢皇上！”
皇帝“嗯”了一声，拔步就走，杨琅赶忙跟了上去。我慢慢起身，见二哥只是负气地盯着地上牡丹看，一时有些心疼，忙去扶他起来。杨琅却在前头小声催我，只得匆忙话别。二哥只是怔怔地望着我，我虽不放心，也只得狠心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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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太自私了，当日在林间只要我再忍耐一下，也许今天二哥就不会冲撞了皇上。我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这不能怪你。人生在世，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人实属不易。虽然困难重重，但是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会不可能？”
“皇上一怒之下，连每月一次的出宫日都取消了，我要再见他就更难了。”
“但是最起码，我们两人可以好好谈谈心了啊！”云妃拉起我的手笑盈盈道，“我们好好想想法子，些许能相出办法来。”
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皇上有事没事就让我来看你，恐怕日后是要常来的。向云你自身难保，又怎么帮我呢？”
“皇上他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的。”云妃一急忙道。
“所以我说向云你就是单纯。皇上他是疼爱你，可是他始终是一国之君，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他怎么能忍受？上次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了。”
云妃低着头像个受训的孩子，没再说话。我又道：“向云，你听我一句话。逝者已矣，你别再伤心了，忧能伤人啊！再说要是你的心上人在天上看到你这么形容憔悴，岂不是要担心？”
“以前一直是夏翎支撑着我，得知夏翎的死讯后，我真的一度寻死过，但却总是因缘巧合地失手。有时候我都会在想，是不是冥冥之中，夏翎在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现在我又认识了婉清你，如果我再轻生，就太辜负上天的好意了。”
“爱妃要是真这么想就实在太好了！”
两人正在说着私话，皇帝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吓得两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不过看皇帝满面喜色，应该只是听到后半句，若是让他知道云妃有个心上人，搞不好就要“龙颜大怒”了。
“奴婢，去备些糕点来！”我识趣地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