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休息,我送他们出去。”师北辰同晓彤他们一起离开。
刚走出屋外,晓彤拉住师北辰的手:“你不要太认真。”
“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说,露出喜恶便是暴露出弱项,可是,你这次是不是有些不像平时的你?”晓彤欲要说下去,被永燊拉住,他说道:“晓彤,好了。”
“我们先走了,这几天带辛齐齐避避风头。”永燊拉着晓彤走出院子。
晓彤甩开永燊的手:“我自己会走。”
师北辰回到屋内,却看到辛齐齐大字躺在床上,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双手怀胸倚靠在门沿上。
“哎,师北辰。”辛齐齐瞥见师北辰,算是打招呼。
“嗯?”
“我从鬼门关旅游了一回。”
“有什么观后感?”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谢谢你。”
“我死了的话,你会不会着急?”
“小屁孩。”
“我成年了,我是个女人,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唔,算不算你的成年礼宣言?”
“我已经大三了,成年礼老早过了。”
“你跳级上学的不算。”
“不是,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你会不会着急?”
“着急什么?”
“如果我真死了,你会不会着急?”某一刻,辛齐齐急于想找到答案。
“会,行了吗?毕竟你是因为我死的。”
“切,不和你说了。”
“那早些睡吧。”师北辰回过身,关上室内的灯。
“师北辰,”辛齐齐看到眼前的黑暗,闭上眼,突然叫出他的名字。
屋内一片安静,辛齐齐说:“晚安。”
室内的黑暗无法捉摸师北辰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背对着,关上了房间的门,留下一片静默。
辛齐齐睁开眼,突然觉得矫情得很,犯了一个神,又闭上了眼。
第二日,辛齐齐爬起来,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辛齐齐不禁打了一个喷嚏,不知不觉,深秋到了,窗户外是一片草地,一棵树,几朵不怕严寒的花,一个长椅。
辛齐齐伸了一个懒腰,她好久没有畅快地活动活动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打开门,看到师北辰经过院子进门,大汗淋漓,光着膀子,一手却拎着塑料袋,透出热气:“我买了早饭。”
“没要钱吧。”
“你怎么知道?”
辛齐齐接过塑料袋,用手指戳戳师北辰胸膛:“卖早饭的大婶被色诱了。”
师北辰就知道她说不出好话,抬起手要拍她的头,又忽然停住手:“我去洗澡,你先吃饭。”
“切,没劲。”辛齐齐在师北辰背后咕哝道。
师北辰洗完澡出来,却没看到辛齐齐,急忙跑出门,才看到辛齐齐独自坐在长椅上,她的眼神不知看向哪里,双手温顺地垂放在膝上,黑色的头发有几缕被吹散,她转过头,朝师北辰露出笑容,粉红的唇色透着健康,她招招手:“哎,师北辰,过来坐。”
师北辰却不答应,说道:“你病假的这些日子先住我这里,外面有些危险。”
辛齐齐郑重道:“师北辰,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吃我。”
师北辰笑了笑:“那你要不要逃走?”
辛齐齐突然摇摇头,闭上眼,像是宣布遗言:“你救过我,我只希望在我死后,你能照顾我的家人,让我弟弟找一个好工作,顺便给他找个好老婆。”
辛齐齐又睁开一只眼:“还是让我多活几天吧。”
师北辰有些哭笑不得,返身进门:“你要杯水吗?”
“茉莉茶,谢谢。”
“没有。”
“龙井。”
师北辰探出头来:“只有水,矿泉水。”
“哦,康师傅的。”辛齐齐说道,“要是没有,农夫山泉也行。”
好久,才见师北辰从屋子里出来,他黑着脸,坐在长椅上,离着辛齐齐的安全距离,递给她一瓶水:“没找到,将就着喝吧。”
辛齐齐纳闷地接过水,反应过来:“师北辰,你没看出来,我是耍你的吗?”语调郑重而严肃。
师北辰脸色颇僵硬,看着辛齐齐悠闲地打开瓶盖喝水。
“咦,这水老贵了,你小小的顾问,怎么买得起的?”辛齐齐端起水瓶,凝视着瓶身上的“Evian”字母。
“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我正好帮过cachat绅士,过了这两百年,每年都会有他的后代拜访我,这算是见面礼吧。”
辛齐齐听说过,cachat绅士便是它的拥有者:“我真是小看你了。”
师北辰不再理她,独自翻开书页。
“那是俄文吧,什么意思?”辛齐齐凑了一眼。
“《白痴》。”
“就是那个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
“幸好你没有以为我在骂你。”
“我又不是白痴。”辛齐齐撇嘴,“这是珍藏版吧。”
“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送给我的,有他的亲笔签名。”师北辰翻给辛齐齐看。
辛齐齐不由惊叹了口气:“你真厉害。”
“还好,只要你和我一样活那么久。”
两人不再说话,师北辰便继续与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话,辛齐齐放空脑袋,看着远处的山。过了那座山,应该就是海,这里居住的人不多,地处偏僻之地,邻居可能与之相距一片树林。
偶尔几只深秋的蟋蟀弹着琵琶,阳光不算热烈,却也洋洋洒洒地洒在草地上,屋顶上,师北辰的书上,他的头发上,白皙俊俏的脸上,鼻尖上,唇上。
师北辰的身上有一种阳光的味道,他的温度永远是温暖的,辛齐齐渐渐靠近师北辰,贴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
师北辰撇过头,看到辛齐齐闭着眼,任由她靠着,继续看书,却发现,看书的心思早已不见。
师北辰放下书,看了看远方的日光,辛齐齐的发丝似乎就在他的鼻尖,他能闻到洗发水的水果香,没有香水的前中后调,似乎更干净了些。他凑近辛齐齐的脸蛋,她的鼻尖因为呼吸泛着淡淡的粉红,脸色红润,是雨季的年纪,透着无知无畏。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呼吸交环着,辛齐齐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着,有一瞬间,时间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