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红两色权利被收回,在第二日的议事厅得到了来自长老院的再一次的宣告,季彦以为她会生气,她也以为自己会生气,可是从头到尾她都平静的吓人,似乎那根本就跟她无关,完全置身事外的冷漠。
这和前一日的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不是他和长老们希望看到的。
因为往往越是平静的背后越是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而她常常是这风暴的制造者!
家族聚会在即,他们不希望出一点岔子。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又是庆幸的,此刻她的态度又正是他们所希望的。
一直以来族长这个头衔代表的并不是所有权利的象征,即使是叶建清的时代,很多的事情都必须经过长老院的允许才能得以施行。
这样的秘密一直被隐藏的极好,没有人知道其实在叶氏长老们才是最高权力所在。
所以在选择继任族长的时候,长老院考虑更多的是坐上族长之位的人会不会听话,会不会将他们的利益和皇室和国家的稳定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关心那所谓的血祭能力。
族内天赋异禀的人虽不多,可每一代都不会少于五人,几百年来一直维持在五到十人之间。换而言之,只要是天赋异禀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族长,只要他们够听话。
再者,就算是拥有血祭能力的人继承了族长之位,也未必能够得到司斌的认可,更别说是练得一叶芳华,所以对长老院来说,要扶植一个没有血祭能力的人成为族长并不是问题。
其次,皇室对氏族的任选并没有干涉的权利,族长是谁皇室不关心,皇室关心的是氏族能不能给钱,能不能解决其他国家和氏族对其造成的威胁,能不能坐稳王位。
各个氏族之间都存在这样的秘密,时间越是溜走,当初被赋予的义务越是被冲淡,人性中的自私和冷漠,以及对利益的追逐和对现有安逸生活的享受,慢慢的占到主导的地位。这也是为什么各个氏族之间一直能够相互制衡的原因之一!
不是不可以吞并,不是不可以独大,不是不可以强大,而是被某些现实的因素制约了。
季彦看着高高的主位上坐着的叶凡,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看着她冰冷而清澈的双眼,愧疚丝丝的袭上心头。
她不够聪慧吗?
不!不是天赋异禀的体质,却拥有修炼一叶芳华必不可少的体格因素。
她敏锐而细腻,处事果断而明智。
作为族长她是称职的。
可是她的个性太过孤傲。
尽管事实上她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对很多事情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则,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规则在这里并不实用,很多的时候主事们虽然当面接受了她的命令,可是出了书房的门就会转头去长老院。
思变而进取,这样的道理谁都懂得。可是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没有人愿意舍弃现有的一切去追逐那空无的未来。
她明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尴尬的,族长的位置甚至做的有名无实,却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太过急切,反而将事情变的更糟,本来可以拉拢人在这样的冷漠和强硬中被推去了她本不希望他们去的地方。
现在,她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季彦并不确定的想着,终还是转了头不再看她。
与此同时,叶凡也在思考着,所有的窘境她都曾料想到,却没有料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尴尬,没有料想到某一天长老们敢在这议事厅大胆的宣读出他们的曾经极力想隐藏的权利。
长老院这是不让她有一丝反驳的能力,将事情做到死绝。
看来即将到来的家族聚会对他们来说很重要,重要的需要他们放弃继续隐藏。
此刻,她高高在上,坐在这个这里每个人都梦想的位置上,却悲哀的接受者来自下位者的嘲讽和压制。环顾四周,竟没一缕关心的目光,哪怕是冷漠都成了奢侈。
那么多的鄙视,那么多的嘲笑,那么多的幸灾乐祸,那么多的恶意,那么多的落井下石........
为何如此?
问题追根到底,她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最初她感觉到被背叛,对季彦和叶将人充满了怨恨,可是等到冷静下来才明白,他们也许对她这个人做错了,可是在这件事上,某一方面来说他们是对的。因为他们维护的是整个氏族对皇族和苍宇的意义,维护了自身的利益和氏族的安定。
无论是在任何时代,唯一不变的还是利益与利益之间所需要的平衡之术。
而她——恰好忘却了这一点。
冷笑在她的嘴角形成一个细微的波痕。
安静的大厅里,早已没了族人的身影,她这才想起来似乎从早上开始就没见到叶之龙,叶之轩和叶之睿了。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站起,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刚跨出门口,天空中陡然一声炸雷,惊得她愣在了原地,而后是晃眼的闪电,黄豆大小的雨点顷刻间砸落,转眼便起了一层雨雾,她站在台阶处,抬头看着天空,雨水如瓢倒,溅湿了衣衫,绣鞋,****了她的脸庞。
季彦安静的站在她的背后,手里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衫,几经犹豫后披上了她的肩膀,轻拉她的胳膊,将她探入雨中的半个身子拉回廊阴下。
“这雨很急,一会就该停了!”
她轻嗯了一声:“真奇怪,那雷声为何只一次?”
季彦微愣,随即轻笑,讨好似的说道:“天公不愿意惊吓到你这样的人儿吧!”
“是吗?”
她好笑的摇头,扯下肩膀上的外衫塞回他的手上,依然决然的走入雨中。
他错愕,却没有试着去阻止,总觉得此刻如果他将她拉回,那双清冷的眼眸会不会被红色清洗。
可是,她却未再回头,娇小的背影散发着微微的拒绝,一步步的走远,直至被雨帘掩盖,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这一日雨不停歇,连着后面的两日,都是在浑浑噩噩的间歇不停的淅沥沥的小雨中度过。
叶之龙、叶之轩、叶之睿三人像是失踪了,从那****便未再见过他们,据说是被长老们委托了事情,出叶城了。
这话还是第二日胡玫来送药告诉的,她听过并没有说什么。
看着胡玫,脑子里总是会自然的闪现那夜晚下季彦的痛苦的眼睛,想着胡氏的对李家做过的事,甚至还会想到那些死去的人的面容,仿佛烙印在脑中了一般。
不知道是真的被放空了,还是长老们对她稍稍有些愧意,那日后议事厅又开了两次,可她没去,说的是什么事她本就知道,去与不去只不过是填个背景罢了,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长老们对此竟无一点反对之意。这其中的含义她不去猜测,尽管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这日,太阳出落的格外好,早晨起来,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连续了几日的阴郁心情也被这阳光驱赶了一半,顿时变得明朗起来。
不过时至午后,天气骤然变得炎热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因子,不管是在屋内还是在屋外,身体都想被包围在一个火炉中,汗流了又流,衣领湿了就没再干。
她叹气,这天气竟也跟这个家族一样了——阴晴不定!
实在无奈,对长老们不满也好,对季彦怨恨也罢,她还是要在这个书房执行她作为族长的只能,事情多的处理不完,离家族聚会的日子越近,似乎事情越是多,尤其是来之皇室里那些探测。
如此闷热难耐的天气,她和那些管事们还是只能呆在这个书房里,无奈只能叫管家在书房每一个小房间的四个角落里都放上了高脚凳,每一个高脚凳上都放一盆冰,用来降低周围的温度,只要那冰块一消融,马上就会被更换,地下冰冻房因为她的要求忙的不可开销,可是闷热还是散不去。
事实上她这几日并不怎么处理事情,虽然侍承们不在,季彦却顶了他们的位置,锦簿被送来时都会直接送到他的面前,进过他的第一轮鉴定后才会转到她的手上,短短的三日,他的桌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而她的桌子正在日益变的干净。
是有些生气的,先前她也有让他帮忙准备桌子,让叶之龙、叶之轩和叶之睿帮忙处理事务,可是让人做和被人抢去做是来两种不同的感觉。前者是自愿,后者是被迫,自是不同的滋味。
黄昏的时候,她处理掉桌子上最后一个锦簿,抬头恰好看到从院门处匆匆走来的三道身影,每一张脸都被汗爬满,前襟也是一片的湿透,却是久违的叶之龙、叶之轩、叶之龙三人。
“族长!”
三人一进屋便对她深深的作了一个揖,眉宇间都有着喜色。
她抑不住的微笑,淡声轻问:“这几日去哪了?”
“郦城,我们在郦城的东郊寻的了一个好住处........”
叶之睿很是兴奋,可是话说到一般却又急急的收住,神秘的微笑。
她但笑不语,并不急着要答案,余光扫到季彦慢慢靠近三人的身影。
“回来了!”
他的语气清淡,理所当然的像个主人,她微蹙了眉头,仍旧不语。
三人收敛了神色,掩去脸上的喜色,正色道:“索性不辱使命。”
“是吗?”他点头,转眼看她,而后回到桌位上:“去长老院复命吧!”
“是!”
三人并不逗留,很快的离去。
看着三人快步离去的身影,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长老院里听到的叶将人的话,他知道她的用意,知道她利用那三人的弱点让他们对她卸去了心防,他说要慧娘提醒三人,她不想怀疑,却还是开始有了疑思。
眼前的三人,还有那眼带泪花,温柔替她梳过头的慧娘也是虚伪的吗?
季彦看着她沉思的面容,看到了她眼底的担忧,看到了她迟疑的怀疑,缓缓的低了头,什么都没说。
黄昏的气温仍然高的出奇,叶凡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叶之龙、叶之轩和叶之睿的归来而得到一些安慰,反而更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