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彦,叶之龙,叶之睿,叶之轩领命带着几个奴仆逐一的开箱,随着箱子的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开,众人的脸色也如同夏日的天气,瞬间被厚重的阴云遮盖。
“我就说那几个老家伙才不会那么放心让自家的宝贝接班人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果然是不安好心!”
三长老气的直跳脚,花白的胡子在他粗重的呼吸及暴躁的口气下也极有趣味的抖动着,只是此刻看来竟没有半点笑意。
“三哥,冷静点!”四长老微皱眉头,对三长老终年不改的急躁性格有些烦躁,却也只能无奈的如往常一样的劝解。
三长老瞪大了眼,脾气一发不可收拾的肆虐起来:“哼,冷静,你们成天叫着让我冷静,冷静有个屁用,那些死家伙已经将我们逼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我冷静,我冷静个屁,老子去杀了那帮兔崽子!”
怒吼伴着布匹撕裂的声音,恍惚间一道黑色的人影已经闪出门口,如风一般的从叶凡的耳边吹过,同样的从叶凡的右边有一道更快的身影窜了出来,比刚刚的风更加冷冽,如刀锋一般的划过叶凡的手背,然后一声闷哼,一声巨响,随即归为平静。
这时众人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皆以感激的目光看向了从门边慢慢走回的二长老。
依然还是那张平静的有些过于严肃的冷脸,一如既往苛求的冰冷眼神,以及威严的气度,虽然少了叶将人天生的摄人的光芒,可是在族人的心目中,位居最可怕长老榜首的却是这位二长老。
叶凡看了一眼门口被打碎的三节台阶,以及昏倒在碎石中的三长老后,才蒋视线调回厅堂内各色的红色木箱上。
“族长,这是礼单!”
叶凡看一眼季彦,又看看他手中厚厚一叠的礼单,皱眉:“你念吧!”
“这.......”
季彦为难的看向了几位长老,在得到几位长老首肯后,迟疑几秒后,这才拉开长长的礼单。
“胡氏族——黄金锭三万两,深海珍珠十箱,红珊瑚树两棵,珠宝金银各色首饰各五箱,冰铁软剑一把。
唐氏族——天蚕丝软甲一件,天蚕软鞭一条,黄金锭一万五千两,紫嫣丹五枚,珠宝金银首饰共七箱,金玉如意两尊,白脂玉一箱。
秦氏族——黄金锭三万两,珠宝金银首饰各五箱,玉器古董各两箱,青云流觞一把。
柏氏族——黄金锭三万两,珠宝金银首饰各四箱,玉器古董各两箱,流水剑一把,霓裳羽衣一件”。
合上礼单,季彦悄悄的调整了一下不规律的心跳,不期然的听到一声略带鄙夷的冷哼,他吃惊的抬头,惊讶的看到了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唾弃。
撇开那些金银珠宝,无论是冰铁软件,还是天蚕丝软甲,软鞭,又或是紫嫣丹,青云流觞剑,流水剑,霓裳羽衣,任何一件都有可能在江湖上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如今他们就这样轻易送到了她的面前,为何她却是如此意外的神情?
到底是她不懂得这些东西的实质价值还是真如她表现的这般不屑?
“好大的手笔,不是吗?”她微笑着,纤细的手指缓缓地拂过冰冷的剑身,眼底有着不清的白雾。
“冰铁软剑,千年寒铁所造,兵器谱上名列第三,胡家旧居极北之地,两百年也不过就打造出了两把冰铁软剑。算上胡昱手中的那一把和现任胡氏族长胡栗手中的那一把,这世上冰铁软剑总共才四把,你们说为何胡家要将这一半的两把送到我们叶氏呢?”
说完她轻轻的笑了,转身又走到另个箱子面前:“青云流觞剑,传说是上古神剑,能感一切危险,近身护主,本是第一的兵器,只因从未能开鞘,尽管有着神奇的能力,却仍只能在兵器谱上屈居第二。”
“紫嫣丹,一颗可增百年内力,具有可解天下百毒,起死回身之功效,秦家好阔气,一下就送来了五颗,你们说这两百年来,他们炼制了多少颗这样的紫嫣丹?”
她随性抛玩着手中的弹丸,态度自然的像是在玩一个小球,却丝毫没有错过族人们眼中过于炽热的光芒。
贪欲啊!呵呵!
她冷笑,将药丸丢进盒子中,绕道另一个箱子前:“流水剑,顾名思义,见其锋不见其身,如水一般坚忍,是海山子老人毕生心血所造,世人都道流水剑是天下第一剑,又有谁知这其实是一把绝情绝心之剑,海山子老人为铸此剑,一家十六口人,四代血肉之躯投入剑炉之中,才有了这谁与争锋的流水剑。”
说完,她便嫌弃似的将其丢入箱中,不再看一眼的离去。
“这天蚕丝制的天蚕衣我倒是喜欢!”说着她便将其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套在了身上,开心的笑道:“不知道那三把剑砍在穿着天蚕衣我的身上,能不能伤了我?要不我们拿这天蚕软鞭试试?”
看她有当真要如此的意思,叶将人才缓缓的冷声警告:“莫要胡闹!”
“放心吧,爷爷!”她脱了天蚕衣,笑着解释:“我不会拿宝物当废物的!”
这话说的众人皆有些尴尬,他们确实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只因她虽识得这些宝物,态度却太过随便,然他们当真她如此的不知好歹。
她眯眼看着那静静躺在箱子里的霓裳羽衣,阳光下耀眼的有些刺目。从有着这件衣服开始,便未成有人穿过,有人曾说这是属于仙人的服饰,凡人自是穿不得的。犹记得当时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她的冷嘲,如今当这衣服真的在她的眼前,她竟真的有了书中记载的心情,带着吹捧的抗拒,是知道自己并不配它。
收回视线,她转身,冷冷的笑:“想要吧?”
众人皆沉默,视线却仍是黏在那些带着罪恶诱惑的宝物上。
她笑的更冷了:“那么,拿命来换吧!”
“族长是何意?”二长老蹙眉,冷冽的眼对上她同样冰冷的眼。
她冷哼道:“怀璧其罪!”
“凡儿说的对!”叶将人赞同的点头,对季彦吩咐道:“封箱,送到黑菊那去!”
“是!”
“不!”
叶凡摇头,指着那三把剑道:“那三把剑给之龙,之轩和之睿,天蚕衣和天蚕软鞭留下给我,珠宝让总管拿去给后院各房的夫人和小姐们挑一挑,多少都可以,如果少爷们有喜欢的也可以留下,剩下的和黄金一起送进帐房,其他的送去黑菊那儿!”
诧异,惊讶,震惊,此刻成了唯一的表情。
对于她的分配,族人本该是没有异议的,也是不能反驳的,即使是长老也不行,因为她是族长,再者再分配上她做的很到位,只是为何那三把世人垂涎的宝剑会给那三个“外人”!
这又一次的意外,和她明显的偏袒,让积压了许久的老一辈沉默了,年轻的一辈们火了。
“族长,我不服!”
“你是?”叶凡皱眉看着眼前一脸傲气的少年,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名字和面孔,却还难将那些面孔和名字一一对上,只因要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一个太过浩大的工程。
“我是叶仁成,二房叶庆云之子,仁字辈里排号第六!”
叶凡意思意思的点头,对各房的字排辈并不懂,也不去细问,反正重点是她只要知道谁是族人,是属于那一派的就好,其他的并不重要。
“你为什么不服?”
叶仁成不驯的瞪向了叶之龙,叶之轩以及叶之睿,恨恨的道:“虽说是礼物,可剑是属于整个氏族的,为何族长要给予那三个外人?
“成儿!”
五位长老,除了叶将人和依然在昏迷中的三长老没有出声之外,其余三个长老皆异口同声的出声警告,语气和眼神中的护卫是那么的明显。
此刻再打量这个男孩,再不难看出他与其他同辈之间的不同,他的姿态太过张扬,他看人的眼神太过高傲,说话前他没有对他施礼,神情中更没有对她的尊重。很自然的,眼前的这张脸有着他理所当然傲然的条件。
看来这位二房排号第六叫做叶仁成在长老们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备受溺爱的孩子?
“你知道你说的外人是我的谁吗?”她笑着轻问,笑意未达眼底,可是又没有多少冷意,仅是淡淡的询问。
叶仁成有些不快的抿嘴,眉宇间竟是不甘的懊恼。
在他的认知里他清楚的知道,他可以诋毁他们,可以蔑视他们,可以唾弃他们,甚至是杀了他们,但是他不能否认他们是叶氏的一员。
是个聪明的孩子呢!有被溺爱的资格。
她笑,依然没有再继续的意思,彼此都明白的话不需要出口。
“拿命来换!”
处在变声期的粗嘎嗓音伴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的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深灰衣服,和稚嫩的脸上都有着不合年纪的老城,这让她自然联想到了叶焕,那个同样有着早熟的心智,却没有眼前这孩子故作和阴冷的青涩少年。
“现在族长将那三把剑给了三位侍承,不知道那命要如何算?”
他恶意的笑,享受着因他的话而显得有些兴奋起来的族人,以及那四位长老对她投来的“关怀”的眼神。
她好心情的笑,凉凉的讽刺:“小鬼你不是侍承,不知道侍承的誓言,我不怪你,下次别强出头了,像个傻瓜!”
刚刚还停住在脸上的得意马上被恼怒取代。
“不要忘记,我才是族长!”
她的话铿锵有力,重重的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想要发怒的小鬼被二长老制止住,她不想理会他们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或有什么样心思,又会有多少像眼前这两人般怀抱怨恨和抗议的族人,她也有她必须要坚持的。
不再理会众人复杂压抑的眼神,拿了剑亲手交到了三人的手中,给予肯定和安抚的微笑。
叶之龙的是冰铁软剑,叶之轩的是流水剑,叶之睿的则是青云流觞剑。
“你们是我的侍承,在你们宣誓的那一刻,你们的命便是我的了,现在我将剑给你们,要记住它们等同于我,好好在你们的位置上为我拼命吧!”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明明是张冷漠的面孔,可是当这样脸和这样的口吻重叠起来的时候,莫名的让他们心悸,熟悉又陌生的疼痛再次冲击着他们的心。
很痛,很痛,可却很有一种舒服的温暖,不想承认,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酸了鼻头。
“是,族长!”
“嗯!”
她轻轻的点头,没再说什么的转身,拿了天蚕衣递给季彦:“送去我的房里!”
季彦收回探究的眼神,低首领命道:“是!”
“大家都散了!”
众人虽有诸多的不甘,奈何长老们的沉默,也只得莫可奈何的离去。
将近三十多号的人,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皆悉数散尽,连院子和走廊里都干净的没有半个人影,当真是退的个一干二净。
“我们也走吧!”
说着转身就走,三道人影无声的跟随。
风吹枝头,日落已经有了西落的趋势,这么一耽误,时间竟悄然走去了很多。想起后院的书房里桌上还有厚厚的一堆账簿,以及等待命令的各庄总管们,她忽觉疲惫的叹气,虽说也逐渐习惯了这样重复的繁忙,可是每每一早起来面对那堆满书桌的簿子,以及各地送来的各种的紧急事件簿,还是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再加上偶尔皇室派送来的某些特殊事件,又会为此家族会议很久,她更觉心头恶心难忍。
可恶心又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乖乖的每天做一只忠实的牛,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停的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