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冬悲痛地操持完楷杰的葬礼,自己也累倒了,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闭上眼睛,脑海里尽是儿时的生活场景,一幕幕上映,有的片段清晰可见,有的片段却异常模糊。
浮生是梦,活之不易。
楷冬开始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哪些,又是自己的臆想。
肉体累身,精神累心。
一颗心那么小,却需要承载我们一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颗心又必须很强大,否则根本容纳不下那些七情六欲。
自悠从保姆那儿得知楷冬生病的消息,立即前往楷冬家探望。却在大门口,撞见同来探病的伊美,两个女人竟不期而遇,看到彼此时都愣了一愣。
“姜小姐你好。”自悠先行打招呼。
“李小姐吗?你这是……”
“噢,听说袁先生病了,我来探望他。”
伊美朝自悠微一点头,无意中瞥见自悠手中的拎袋里,装着一些楷冬常用的日用品,伊美心生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她看了看自悠,笑道:“李小姐有心了。”
伊美按响门铃,半晌,楷冬出来开门,乍一见到伊美和自悠同时站在门口,楷冬也愣住了。
“怎么,不打算请我们进去了?”伊美笑道。
“进来吧。”楷冬侧身,让开通道。
伊美在楷冬身边坐下,自悠识趣地坐在他们对面。三人刚一坐下,伊美便捧起楷冬的脸,一脸心疼道:“我刚下飞机就听说你生病的消息了,让我瞧瞧,两个月不见,怎么消瘦成这个样子?我拍戏的这段时间,你究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楷冬显得有气无力,放下伊美的手道:“太累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伊美顺势反握住楷冬的双手,柔声说道:“让你平时多注意休息,少些应酬,你就是不听,上次我去韩国给你买的红参有按时吃吗?”
“吃了。”
“这才乖嘛!”
自悠坐在对面,听着浓情蜜语,甚是尴尬。
“呀,光顾着说话,忘了给李小姐倒水了,真不好意思啊。”伊美缓缓起身,走进厨房。
等伊美走开,楷冬才开口问自悠道:“你怎么过来了?”
“听保姆说您病了,所以过来看看,你还好吗,有没有看过医生?”
“小毛病,没什么事。”
伊美在厨房里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但始终听不大清,她着急地端着水杯出来,递与自悠,眼睛又不自觉地瞟到了那包东西,冷不防问自悠道:“李小姐,你拎的这包东西是送给我们家楷冬的吗?”
自悠一愣,朝脚边的拎袋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有些是从老宅带过来的,有些是她替楷冬采购的,这些私人物品,肯定让伊美误会了。自悠满脸尴尬,吞吞吐吐,“呃,那个,是……”
不等自悠说完,伊美抢白道:“李小姐可真是与众不同啊,人家探病不是送鲜花就是送水果,李小姐探病则是送些须后水、剃须刀片这些日用品,还都是我们家楷冬常用的牌子,李小姐挺有心的。”
无论谁都听得出话里的嘲讽。
楷冬看了一眼自悠,她一直在喝水。楷冬知道,这是自悠不自在时的典型表现。
“行了,自悠你早点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楷冬发话。
“哎,你这个人,人家李小姐才刚来,你怎么就打发人家走啊?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别硬撑,赶紧上床躺着去,李小姐我来招呼就好。“伊美扭头看向自悠,笑道:”李小姐,我陪你坐会儿,你不介意吧?”
自悠想走,却又不懂拒绝,硬着头皮道:“唔……不介意。”
“那就好。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先陪楷冬回房。”
楷冬此刻也不便说些什么,与伊美向楼上的卧房走去。自悠站在身后,目送着他俩的背影,心情渐渐下沉。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目睹着两人间的亲密。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回归辰南的身边,却仍会莫名泛起醋意。
伊美将楷冬扶上床,替他盖好被子,这时就听见楷冬疲惫的声音说道:“让她早点回家吧,你上来陪我。”
伊美有些惊讶,相处这些年,楷冬还是头一次说出“你来陪我”这样的话。
伊美轻轻带上楷冬的房门,来到楼下,见自悠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便道:“李小姐,我们到花园里坐坐如何?”
自悠点头,随伊美来到院子里。
“坐。”伊美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两个女人面对面,相视而坐。
伊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自悠,发现她素面朝天也出奇的标致。但女人看女人,外表不是重点,更多的是用第六感去感觉对方的气场是否与自己相合。伊美替自悠倒上果汁,问道:“李小姐,我有件事情很好奇,最近在网络上疯传的示爱视频,女主角是你吧?”
自悠愣了愣,她没料到,自己竟被伊美关注,她朝伊美点了点头。
伊美似笑非笑道:“海族馆里,张辰南抱着只海豚向你示爱,挺浪漫的呀。我曾经和张辰南有过一面之缘,感觉他人不错,有风度有气质,人也帅气,真替你高兴。你应该觉得幸运,虽然活得平凡,但却有一个优秀的男人,深深爱着你,并肯为你付出一切,这辈子有这样一个人,也该知足了吧。”
自悠不接话。
伊美优雅地端起水杯,轻啜一口果汁。她毫不避讳地回应着自悠的目光,与其对视,自悠反倒有些怯懦了,她感觉自己隐秘的小心思就要被伊美看穿,赶紧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上几口,掩盖自己稍显紧张的情绪。
伊美见了,抿嘴一笑,继续说道:“你和楷冬认识多久了。”
“不到两年。”
伊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唔,不到两年……李小姐,你觉得这个花园漂亮吗?”
伊美跳跃性的谈话,让自悠不明所以。
“挺漂亮,一看就是精心设计和打理过的。”
“你知道吗,这里的每一盆植栽,都是我亲手挑选,亲自种下,算起来,前前后后也将近有十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那个时候,我还是个青涩懵懂的小女孩,一转眼,都年过三十了……我最宝贵的青春啊,都献给了这里……”
自悠这才听出了伊美的弦外之音,她是在告诉自己,她与楷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她的青春全都献给了他。而自己与楷冬,才不过短短的两年而已,何来与她争宠。
“我相信李小姐是个懂得珍惜幸福的人,你和张辰南挺般配。”
“谢谢。姜小姐也不错啊,你是国内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又有袁先生这样一位声名显赫的男友,十年如一日地陪伴,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呢。”
“哈哈哈哈~~~”伊美一阵笑,“没错,我们之间就差一张纸了,这也不是什么遥远的事情,到时候,一定会请李小姐前来观礼的。李小姐会祝福我们吧?”
“呵呵,当然,当然。”自悠笑得勉强,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如果继续留坐,只怕让自己的情绪穿帮,她起身向伊美告退,“不好意思姜小姐,我还有事,得走了。”
伊美并未留客,爽快说道:“好啊,那不送了。”
自悠如释重负,起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伊美在身后说道:“李小姐,出门时别忘了将你带来的那包东西拿走,楷冬的用品,向来都是我替他准备的。”
自悠耳根燥热,一脸的难堪,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女人的视线范围内。伊美的话,让她心虚,因为她从中捕捉到一丝自己从不肯面对的情感。
楷冬至始至终站在卧房的窗口,面无表情地窥视着一切。伊美的警告,自悠的退让,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了。他累了,不想多花心神再去考虑爱与不爱的问题。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不爱Ta而选择不爱你,同样,不爱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爱Ta而选择来爱你。
一切随缘就好,无需刻意强求。
现在,在楷冬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楷杰的孩子,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