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终于转危为安,送入了病房。辰南长吁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试穿礼服的事情。他看了看表,可惜时间已晚,自悠恐怕傻傻地等了许久。辰南过意不去,赶忙拿出电话,欲加解释,却发现电话没电。
辰南心急,想去找自悠,却又放心不下茉莉,再三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等茉莉醒来,再行离开。
辰南一直守在床边。
茉莉终于醒来,虚弱无力。
“我在哪儿?”
“你在医院。”
“为什么会在医院?”
“医生说你胃出血,差一点就休克了。”
“你送我来的?”
“嗯。你感觉如何,胃还疼吗?”
茉莉摇摇头道:“你今天不是要去试礼服的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礼服改天再试也没关系。”
“赶紧去吧,别让她久等了。有医生在,还怕什么。”
“我再陪你一会儿吧。”
茉莉却闭上眼道:“我想睡了。”
辰南明白茉莉的意思,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辰南开车回家,打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找自悠负荆请罪,却没想到,自悠早已等在了他家楼下。
见到辰南的车子驶入,自悠走了过去。辰南自倒后镜中见到自悠不断走近的身影,不禁有些心慌,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生怕受到大人的责罚。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让忐忑不安的情绪稍加缓和。
自悠慢慢地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她的直觉告诉她,辰南在失去联系的几个小时里,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因为那个女人,辰南失约于自己。她想过不要来求证,宁愿自欺欺人。可是,双脚却不自觉地将她带到了这里。等待,从未让她感到如此漫长。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即使看不见正面的表情,但从两人的行为举止上,也可感受到彼此间的亲密。自悠很犹豫,也很不安,见到辰南后,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是单刀直入地质问他是否移情别恋,还是假装不知道,重新挽回他的心?
辰南下了车,迎向自悠。他的衣服上,还沾有茉莉的大片血迹。自悠见了,大吃一惊,忘记了犹豫,赶紧跑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血,哪里受伤了?”
“唔,我没事,是朋友胃出血,我送她去了医院。”
自悠一听,松了口气。她忽而觉得侥幸起来,原来辰南的失约,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原来他只是送朋友去了医院。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本想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哪知手机恰好没电。”
“你是因为这个才失约的?”
“是。因为事发突然,如果不及时送院,她会有生命危险,好在抢救及时。礼服那边,我会再重新约定时间,下次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自悠握紧电话的双手有些发颤,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辰南,青色的胡渣,困倦的双眼,一身疲态尽显。自悠想要问,张开嘴,却发现满腹的话语突然哽咽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辰南也许是发现了自悠的异样,嗫喏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自悠努力的,与自己的坏情绪做斗争,然后听见自己不争气地说道:“你看上去很累,上去休息吧。”
辰南满心歉疚,他能感受得出自悠的满腹怨气,强忍住不发。这一次,无论起因再怎么情有可原,自己的处理都欠妥当。
辰南躺在床上,很累,却睡不着。脑海里,充斥着两个人。一面是自悠幽怨的无声抗议,一面是茉莉病榻的憔悴模样,从何时起,这两个女人竟同时搅扰着自己的心。辰南觉得心烦,坐起身,点燃一根又一根的烟,他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无谓的感情纠葛上。
这样的夜,自悠同样失眠。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是她自己放弃了。她讨厌这样的懦弱,讨厌自己的心口不一,说到底,还是因为爱。因为爱着辰南,怕一切不幸言中,最终面临失去。看来,乔莎的担心不无道理,她一早就看出自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缺乏勇气,不敢面对现实,所以才选择隐瞒。
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自悠讪讪地笑,细长的手指拨动着大提琴弦,低沉的琴声,划出心情般忧郁的音符。
第二日,辰南下班赶往医院,刚走至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透过虚掩的房门,辰南看见念雄正一勺一勺,喂茉莉喝水。
“不是让你戒酒吗,为什么不听话。”
“戒不掉。”
“是戒不掉,还是不愿戒。”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你变了,变得成熟起来,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
“呵,人总要学会长大。而你,教会了我这一课。”
“对于从前,我很抱歉。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没想到,竟有机会重新获得你的接纳,这是我的幸运。你,一直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亦不会改变。“说着,轻轻吻上茉莉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
茉莉闭上双眼,眼角默默淌泪。
每个人,都有看不见的伤口,不去触碰,永远不知道疼痛。我们误以为的坚强,不过是些可笑的坚持罢了。辰南站在门外,默然看着一切,忽觉心中一凉,像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冰凉彻骨的冰水,四肢麻木,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