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站在不远处看着陈墨自审讯室走出，身旁的警官说了句什么，他点了点头，面上带着哀伤，看了小五一眼，便跟着那名警官走了。
周围像是静止了，小五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陈墨沉重的脚步声，二者和在一起，“咚咚”的敲在自己心中，竟似要将心脏敲碎一般。
小五用手紧紧的揪住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小五不由自主的弯了腰，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小五！”大周飞快的跑了过来，手撑在小五的肩膀上，因为慌张，声音有些颤抖。
小五“哇”的一声，口中喷出鲜血，血喷在暗色的大理石地面，竟有些凄凉的味道。经历了这么多，本以为已经将幸福抓在手中，哪知转眼间便已失去。小五虚虚的伏在大周的臂膀上，痛得全身都蜷缩起来。
看着地上的暗色血迹，大周的手指收紧，“小五，小五，你怎么了？来人，赶紧叫救护车！”
痛楚渐渐麻木，小五松了紧紧揪住胸口的手，慢慢的挺直了身子，抬手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看着手背上的淡淡血迹，脸上现出一抹凄凉的笑容。
小五推开大周，自地上缓缓站起，仿佛力气全部用尽一般，没等站起便踉跄着向前扑去，跪的久了，双腿竟是有些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摇晃了几下，便要倒下。小五伸手抵住了身前的墙壁这才慢慢站直，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外走。
大周自身后拉住小五的胳膊，声音充满担忧，“小五，你没事吧……”
小五将大周搭在自己臂弯的手轻轻拿开，掌心撑在冰凉的墙面上，语气平静，“我没事。”
大周还要再说什么，可是苦于嘴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五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警局。
元宵节的夜里，本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大多数的人们都呆在家里和自己的亲人团聚，警局也是如此。寂寥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暗淡的灯光发出昏黄的光，将小五的身影拖得很长，小五孤孤单单的在悠长的走廊里走着，一步一步，脚步有些虚浮，可是脊背却挺得笔直。
出了警局，小五沿着大道慢慢走着，远处不时的有烟花绽放，小五抬头看了一眼，感觉有些讽刺，前一刻自己还偎依在陈墨的怀中看着窗外的烟花，感叹那瞬间的美好，下一刻就变成自己站在冰冷的街角，心底的那份满满的幸福却是再也体会不到了。
小五也没有打车，徒步在路上慢慢走着，寒冬的夜晚，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因为出来的匆忙，小五仅着一件薄薄的卫衣，却似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像抹游魂一般，慢慢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景物变得熟悉，小五抬眼一看，居然已经到了陈家大宅，小五惨然一笑，自己下意识的还是回了这里，可是以后这里却是再也不能回了。
听到响声，小六自主屋奔出，看着小五呆呆的站在门前，也不进去，脸上是说不尽的凄凉，微微的有些心惊，“姐，你去哪里了？”
看见小六，小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有些闷了，出去走了走。”
小六拉住小五的手，为那冰凉的触感揪了心，眉头轻轻的蹙起，“手这么凉，既然出去，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小五没有说话，任凭小六牵着进了屋，顺手倒了杯开水递到小五手中。
小五将双手环住杯子，看着氤氲的热气自杯中冒出，一时有些发呆。
小六蹲在小五的跟前，脸上现出担忧的神情，“姐，到底怎么了？姐夫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大晚上的姐姐一个人去外边散步，姐夫居然也没有陪在姐姐身边，其中肯定有问题。
小五将杯子放到小几上，手抚上小六的脸颊，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六，我和陈墨结束了……”
小六一惊，“怎么回事？刚刚还是好好的啊。”
小五摇了摇头，“可能我们有缘无分吧……小六，姐姐有些累了，想要离开一段时间，可是你的身体我又实在放心不下……”
小六沉默的半晌，似是在思虑如何回应，最后拉了小五的手，面色有些凝重，“姐，最近我的身体好了很多，也没有再发病，再说，明天我就开学了，我们学校本就是封闭式的，学校的老师将我们照顾的很好，比你都仔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来姐姐和姐夫之间的问题不小，以前姐姐就算是再恼姐夫，也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如今却是要远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小六轻轻的蹙了眉。
小五将小六拥在怀里，眼里渐渐有了湿意，“小六……”
小六自小五怀中抬起头来，面色严肃,“姐，我不知道你和姐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爸妈都没了，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要出去走走我不反对，不过你要保证，一周和我通一次电话，至少让我知道你还安好。”
小五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小六牵起小五的手，“姐，想通了就快些回来吧。”
小五无奈一笑，自己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再也没有想通的可能了，可是这话确是不能和小六叙说，小六的身子本就不好，如果再将妈妈去世的真相告诉他，何其残忍。
小五起身拉起了小六，“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早点休息吧……”
小五将小六送回房间便回了卧室，硕大的房间，呼吸间竟全是陈墨的味道，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习惯了陈墨在的日子，如今再回这里，屋里的摆设看在眼里，竟是有些心痛。
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止不住的流着，一滴一滴的晕染在枕间，不一会的功夫便湿了枕巾。
哭了许久，小五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手指无意识的拂过陈墨的枕头，紧紧揪着边缘的花边。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小五醒来，天还没大亮，外边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小五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看在镜中自己红肿的眼睛，心下一阵疼痛，转身便出了浴室。
小五取了纸笔，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略一思索，便写了起来，“陈墨，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我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我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老天，造化何其弄人，我们算是有缘无分吧。对于我妈妈的死，我知道你必是不知情的，一个又一个的巧合造就了今天的悲剧，明知不能怪罪于你，可是我却再也无法面对你，当你目光深情的看向我时，我会下意识的想到，那本是妈妈的眼睛，我们牺牲了妈妈的生命，换取了自己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走了，别再找我……”
陈家大宅静悄悄的，大家都还没有醒，小五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将写好的纸条放在陈墨的书桌上，悄悄的走了。
冬日的清晨，温度还是极低，路旁的法桐，露出光秃秃的枝桠，上面缠满了节日的彩灯，发出暗淡的红光。
小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慢慢的朝着长途车站走去。
时间尚早，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出来晨练的老人，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慢慢的跑在寂静的清晨里，和小五擦肩而过。
小五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累，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的有些承受不住，以至于自己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心性却似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