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顺着楼梯下去,隐隐厨房传出一股白粥的淡淡清香,拾级而下,看见小五的一抹衣角,粉色的薄纱裙,裙摆绣了一圈小花,粉嫩可爱。
小五正拿着手中的汤匙慢慢的搅着锅里的白粥,神态专注,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了进来,染了一身淡淡的金色,陈墨站在厨房的门口,微微的失了神,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如今轻易得来,竟是不敢相信。
小五的听觉很是灵敏,听到背后隐隐的呼吸声,便已猜到是陈墨已经下楼了,扭头朝门口微微一笑,“先去洗刷,早饭一会就好。”
陈墨洗涮完毕以后,小五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浓稠的白粥加了零星的碱,颜色泛着金黄,饱满的米粒熬得开了花,盛在精致的骨瓷碗中,竟是分外的好看。
小五煮的鸡蛋总是恰到好处,蛋黄处带着一抹淡淡的红,仿佛是染过一样,较一般的蛋黄要鲜艳许多,火候多一分嫌生,少一分嫌老,计算的刚刚好。
小五伸手取了一个鸡蛋,细细的剥了壳,露出白白的蛋清,微微的起了身放到陈墨的碗中,嘴角浮起甜甜的微笑,“趁热吃。”
陈墨将筷子轻轻一放,抬眼看见小五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样子中带些俏皮,商场上的八面玲珑此刻却发挥不出了,小心的斟酌着如何开口,“你……今天上班吗?”
小五嘴巴塞得慢慢的,细细的咽了下去才开口,“不,我请了三天的假,想去老屋看看。”
陈墨点了点头,“我陪你去吧。”
小五刚要拒绝,却见陈墨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啊。”
小五和陈墨来到被封的老屋,房门上贴着的封条经历了将近一年的风吹日晒,渐渐的失了颜色,斑驳的厉害。
小五抬眼看向二楼,由于久未住人,那里的玻璃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最中间的那个房间是属于那时的自己,装载了自己十多年的记忆,如今却也渐行渐远,似是前尘旧事一般。
陈墨的手搭在小五的肩上,稳稳的传过一股坚定的力量,小五靠在陈墨的身旁,看着那栋记载着自己快乐的房子,心情竟也平静了下来。
小五淡淡的转了身,面色平静的看着陈墨,“走吧。”
陈墨随她上了车,却没有立刻开车,手握在方向盘上,声音带些企盼,“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小五一愣,下意识的问,“去哪里?”
“我妈想见见你。”陈墨淡淡的回答。
小五顿时着了急,“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衣服也没换。”
陈墨拉住小五急欲下车的手,“没关系,这样就挺好。”
车子稳稳的行驶在乡间的公路上,因为车辆较为稀少,因此不多一会便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建在郊区的疗养院,门口立了一个三米多高的石头,上面刻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小五辨了好久,终于认了出来,安心疗养院。
陈墨牵了小五的手走了进去,小五略略的有些紧张,手里额头皆冒了细细的汗珠,陈墨扭头看着小五焦虑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小五的肩头,语气轻松,“怎么,你也有害怕的事情?”
进门的一瞬间,小五忽然有些害怕,陈墨为了自己几次三番险些送命,虽说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可是事情的源头还是在自己这里,这世上试问有哪个母亲能接受这样的儿媳?
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眉眼凌厉的王熙凤,哪知见了面才知,原来是弱柳扶风的林黛玉,小五有些吃惊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妇人,穿了宽大的白色罩衫,头发很长,松松的挽在脑后,耳边垂了几缕下来,有种慵懒的风韵。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居然是陈墨的妈妈?
女子听见门响,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睛里浮起一丝微笑,“你们来了?”
陈墨牵起小五的手妈妈的走到母亲跟前,“妈,我把小五带来给你看看。”
陈母细细的端详着小五,脸上现出慈爱的目光,“你就是小五呀,我听小周说过好多次了呢,你让我们家陈墨吃了很多苦头呀。”
小五有些愧疚的低了头,“阿姨,对不起。”
陈母伸手拍了拍小五的肩膀,“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能够让陈墨另眼相待的女孩,想必是不一般的吧,如今看来,果真是这样。”
陈母转了头,朝着陈墨淡淡的说,“刘医生要你去一趟,你过去看看吧。”
陈墨知道母亲故意将自己支开,抬头看了小五一眼,目光深沉,却见自己母亲笑着锤了他一下,“放心,我吃不了你媳妇,赶紧去吧。”陈墨这才起身出了门。
陈母坐的轮椅是带着遥控装置的,一侧还带有红外线传感器,能够准确避开遇到的障碍物,看来是特别订制的,估计价值不菲。
陈母在小五身旁停了下来,拍了拍身前的躺椅,“坐下来陪我聊会吧。”
小五顺从的坐了下来,躺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坐上去软软的,舒服得很。
陈母拉住小五的手轻轻的握着,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现在你们刚刚新婚,甜蜜劲还没有过去,陈墨又是如此费力才将你娶到手,自是对你百般依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爱情渐渐变淡,你们又如何相处呢?”
小五一愣,“对不起,阿姨,我还没有想过。”
陈母轻轻的拍了拍小五的手,“你看,还叫我阿姨。”
小五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妈。”
陈母满意的应了一声,脸上浮起幸福的笑容,“你看,这样不是好很多?两个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必然要经历很多的磨合。陈墨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了解的比较多,这个孩子生活的环境有些特殊,也吃过不少的苦头,这点相信你已经听说过一些,因此他的性子可能有些偏执,可是对待自己亲近的人却极其心软,不忍我们受一点点的委屈,在往后的日子中,若是你们两人发生争执,不要和他硬碰,随便的撒撒娇,以他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必定很快就会妥协的。”
小五紧了紧握住陈母的手,“我知道了,妈。”
陈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驱动轮椅到了床前的小柜,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锦缎的盒子,“这个给你的,你们结婚我也不在现场,这个就作为婆婆送给媳妇的见面礼吧。”
小五心知推辞不掉,再说婆婆给媳妇的见面礼,不拿好像也不符合情理,于是便伸手接过,也没有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道了声谢谢便小心的收了起来。
陈墨回来的时候便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手拉着手聊着天,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故事,小五轻笑出声,眼睛弯成了一弯新月。
陈墨推门走了进去,手搭在陈母的肩上,“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成这样?”
陈母拉着小五的手,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不过讲些女人间的事情罢了,于你无关。”
陈墨撇了撇嘴,好看的嘴角一弯,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是吗?那便算了。”
陈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早了,回去吧,我也累了,要睡一会。”
陈墨将陈母覆在腿上的毯子整理了一番,这才牵起小五的手,“那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陈母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路上小心。”
回家的路上,小五试探着开口,“家里这么空,不如把妈妈接回来住?”
陈墨微微一愣,心里忽然浮起一丝感动,“是妈妈不肯搬回来住的,我也没有办法,以后便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