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下去。梦中的那个女孩道,眼中闪烁着阴郁的恨意,为什么都不来帮我下去。
“素不相识。”毫不犹豫便走,青龙又缠了上来,一张面瘫脸看着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说:“你怎么……”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额角青筋狠狠抖了抖,我看向那苏子卿,道:“管好你家孩子。”
“小公子这可弄错了。”苏子卿弯了唇角,这个颇得主神君重视的苏子卿竟是微红了脸,羞涩得不行,“青龙并非子卿的孩子。”
“不认识……”青龙慢吞吞又开了口,“我,了。”
“子卿与小公子如此有缘,不如摘下面具互做一个朋友,如何?”苏子卿伸手摘下了脸上戴着的狐狸面具,一双狐狸似的眼艳若桃李,白净如瓷的脸像桃花一样,唇红齿白。嘴角一抽,青龙话虽慢,动作却没那么慢,他伸手一拉,就将我脸上的面具给扯了下来,然后就看见苏子卿惊诧地瞪圆了眼,“你不是客栈里的那位吗?”
“……”我夺回青龙手中的面具,额角青筋狠狠抖了抖,自知这样便再也装不下去,黑了一张脸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青龙慢悠悠开了口,我按捺不住扶额,一边的苏子卿似乎也已经体验过青龙的说话速度,面上依旧带着初见时的腼腆,“路上相遇,便一同来了。”
--路上一同来的?青龙不是在几年前就被带到宫中,现在他又怎么出来了。
“蘅芜……”他顿了顿,睁着一双青溜溜的眼睛,我转头看着他,他慢吞吞伸手再度扯上了我的衣服,待了半晌,才又听他道:“与我一起……”
“逃……出来……”
“……了。”
从宫里逃出来,你们也没有被抓,还真的是神。我挑了挑眉,又见他慢悠悠脱下衣服,露出瘦小的身子,背后张牙舞爪的青龙图腾依旧鲜艳可见,他抬起头看着我,伸出手将自己的衣服递给我,道:“冷,穿上。”
穿你大爷。额角青筋狠狠抖动,“你自个儿穿上。”
“要不穿我的吧。”苏子卿道。
“我不需要。”我捂了脸,这两个人难道都有病吗。瞥了一眼,却正巧看见凤君白那件绿衣飘过一个衣角,微微皱眉,他似是没有看见我,匆匆穿梭在人群中,我推开了眼前围着的几个人,赤脚迈着步子跟了上去,却发觉他朝着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前面似乎还有一个什么人拿着一盏花灯欢快地奔跑着。
没有理身后跟随的两个人,再跟随着凤君白跑过了一道巷,就看见他笑弯了眼,异常甜蜜地抱着那拿着花灯的人,我看了他们一眼,脸上一凝,却只听见身后苏子卿传来了淡淡的声音:“小公子,怎么了?”
轻撩了还微湿的长发,我笑眯眯转过身,道:“没事,倒是觉得累了。”
“今日花灯会倒是无聊了,不若先回客栈吧。”苏子卿道,手中还拉着青龙的手。轻哼一声,戴上脸上的面具,扭头转身便走,又听青龙慢吞吞吐出了两个字:“蘅……芜……”
蘅芜?我立马转过头睨向那被凤君白抱在怀里的女孩,蘅芜?是那个在蓬莱岛上被我定下的半个童养媳?不是回到宫里就很少见面了吗,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心里突然有些不爽,感觉被人瞒了什么,就好像是被他背叛了似地。抿了抿唇,原来凤君白也那么相信我。讽刺冷笑一声,毫不犹豫便往客栈走了去。
凤君白走了出来,那么他自然也知道怎么往回走。
苏子卿与青龙一同跟随着走了过来,在身后说着什么。我还真的有点搞不懂了,青龙说话说那么慢,他们是怎么可以聊天的。
途中正巧路过南池流出的河,青石砌成的河岸种着一棵棵的柳树,正值初春,绿柳扬了长条,绿色旷神怡人。那些姑娘下了河岸,踩在平石板上,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莲花灯轻放在河面上,一推,莲花灯燃着橘黄的烛光慢悠悠顺着河流飘向远方。那些放花灯的女子蹲着身子,双手合十,搁在下巴闭眼默念了什么。整个南池河流上都飘满了燃着的莲花灯,浅浅烛光,摇摇曳曳晃了过去,淡色的花灯亮满了整个水面。
这么多莲花灯,难道不觉得有点污染嘛。
“不求他恋,但求他见。”那羞涩书生道出一句,白衣翩跹,我转过头看了去,却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几个女子给围了起来,脸上的面具正躺在青龙脸上。那些戴着面具的女子偎依了上去,嗲声道:“这位公子好懂小女子的心思,今日不如跟小女子一同赏花灯,如何?”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苏子卿脸上羞红,挣扎出被女子扯着的衣服,口中呜噜着一些听不懂的东西。我翻他一个白眼,这年头,这么纯情的人倒是少了。
懒得顾苏子卿怎么被那些什么小姐姑娘纠缠,身边跟随着缄默的青龙。瞥他一眼,这孩子,果然还是安静一点的好。
回到了客栈,青龙也跟着我进了我那间房,趴在床上扯下脸上的面具,扔在一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又听青龙仰了脸,面无表情,眼中带着疑惑,“你怎么……”
眉毛微微一抖,这孩子该不会天生面瘫吧?看起来比桃月杪严重多了。不待他把话说完,就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轻哼一声,脸上浮出一丝冷笑,真不知道秦世穆这是什么意思,在宫中呆了三年,三年,只给我一个莫须有的太子名额,也只是为了他的情人凤玉月确认我是不是女的。现在,估计我也已经被他下旨给赶出了皇宫吧。
“老娘我被人给赶出来了。”看他一眼,道。
“……谁?”
“凤玉月。”我翻了个身,盯着头顶的悬梁,睨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帮我报仇?”
“为什么……”他顿了顿,似乎在很努力地加快自己的说话速度,半晌也说不出,才引得他微微皱了眉,“不回……玉衡派……”
玉衡派,我去那里干什么。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转过头朝他看了过去,却只见他磕在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脸上一黑,真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外面还在举行着花灯会,那些个花灯的灯光几乎将这个夜晚照得就像是天亮了一样。
又呆了一会儿,也不见凤君白回来,懒懒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居然睡了过去。
那一刹那,桃花漫天,倾城的艳桃落了一地,如云如雾,惊艳万分。我看着脸上纹着红莲的女孩坐在桃树上,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看见她呆呆地眺望着不远处嬉戏的几个白衣孩童,一脸沉寂,然后就听见她低不可闻的声音:“帮我下去。”无人听见,无人来理。她缩了缩身子,一句又一句呢喃,帮我下去,帮我下去,帮我下去……你们谁来,帮我下去。
她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惊疑地走向前去,抬头看着她道:“你是谁?”她低着头,一张脸隐隐约约看不见,只有脸上的红莲图腾妖艳得刺亮了别人的眼,听得她嗤笑了一声,道:“我恨你们。”
树下突然窜出了一个白衣孩童,正是上次在凤玉月仙殿里迷茫间看到的那个孩童,他痴痴地看着桃树上的女孩,轻唤一声,卿君。桃树上的小孩蠕动几下,阴郁地抬起头,突的一晃,毫无征兆地从桃树上跌了下来,白衣孩童上前一扑,结结实实当了人肉垫子。
我掐了掐自己的脸,却没有任何的感觉,怎么回事,现在难道我是在梦中?于是我囧了,这下我该怎么醒过来,难不成要一直这样掐着自己的脸直到把自己给痛醒?
微微黑线,我朝了那两个人走了过去,本想看清楚那两个人的,却一如既往的模糊,依稀间只看得清眉目,具体啥样都是一团雾,就像被打了马赛克的电视。我眯了眼,刚才似乎听见那孩童叫那女孩卿君?还记得凤玉月说过,他们那玉衡派掌门的女儿历来都叫凤月离和凤卿君,而且玉衡派掌门活下来的女儿也就只有第一代和我所生活的这一代,首先也不管凤玉月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现在的情况是,凤玉月还说我就是他们玉衡派的莲女,也就是那劳什子的玉衡派掌门的女儿,所以说,现在我所梦到的,极有可能是玉衡派第一代掌门女儿的事?
苍天,我怎么会梦到这种东西,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是玉衡派掌门的女儿,不是说了我就是秦王秦世穆柳妃的儿子嘛,虽然说是傻了的,我既然是柳妃的女儿,那又怎么可能是玉衡派掌门的女儿,还不成是玉衡派掌门的老婆偷情偷到了秦世穆身边,那那个柳妃就是玉衡派掌门的老婆?天哪,我居然把一个玉衡派掌门的老婆给害了?还是说,柳妃身边的那个什么什么如色才是玉衡派掌门的老婆,现在下来只是为了报柳妃的什么什么恩情,后来又爱上了柳妃,才一直舍不得离开?难怪她们平时那么暧昧,啧啧,真没想到。可我还是把玉衡派掌门的老婆给害死了。
我抠了抠鼻子,不在意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孩说着一些什么,爱谁谁是我妈,反正她也没有养育过我,也就是把我给生下来了而已,她以后不还是会有其他的孩子嘛。
看着那两小孩,一个凤卿君压在了男孩的身上,动也不动,我蹲下去看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很久,被压的男孩脸上似乎浮起了一片红晕,嗫嚅道:“卿……卿君?”
“花千绝。”凤卿君慢悠悠开了口,左脸颊上的红莲缀着点点黑色,身下的那男孩小声应了一声,才又听凤卿君道,“我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