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常封这小子,当真是心比天高,那些普通的门派收徒,也还要挑三拣四的看看资质,何况那些名满天下的灵修高门?
别的不说,单说那常封想去投奔的东荒瑶山派,便是五年一收徒。而且每逢瑶山收徒之时,成千上万的渴望成仙得道的少年都集中到东荒瑶山城中,但被选中者往往只有几个而已,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但是常封毕竟是王府出来的少年,就算聪明过人,但是从小到大哪里碰上过难事?因此也漏算了这一茬,听得小丫头秋雪愿意,也没更多的计较,当下便回到秋雪那破破烂烂的家里,收拾了一些细软之物便上路了。
两人日夜兼程的往瑶山赶路,饿了就随便买点大饼充饥,晚上休息,便去土地庙里睡上一宿,甚至有在荒郊野外,两人便露宿一夜。
一路上两人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两人睡在土地庙的时候,经常被当地的乞丐流氓骚扰。好在常封吃过一次亏后,也算是有了经验,每次只是用武力震慑那些小流氓,并不打他们,也就不会惹出“黑风虎”那样的事端来,所以一路还算平稳。
至于吃的好赖,两人却都不大在乎。秋雪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能吃饱都很开心了,常封在仓木城过了两个月,也就不再把这些放在心上。所以两人凭着身边的些许银两,便是撑到了瑶山不远的青城之中。
常封待得问明方向,看天色也不早了,心道不如在这青城中先休息一夜,来日再去赶路。想想才半月光景,自己就已经快要赶到瑶山,常封心里也煞是高兴。
当下笑道:“秋雪,不如咱们今天吃一顿好的罢,我看这银钱还很富余呢。”
秋雪有些犹豫,显然是有些馋了,却又不大舍得,想了一阵道:“公子,还是不必了吧,咱们到了瑶山城,说不定还有要用钱的地方呢?”
秋雪现在一直是喊常封“公子”,常封虽然听得有些别扭,但是说了几次,百依百顺的秋雪总是不肯改口,常封也就由得她去了。一路上,常封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丫头了。
秋雪不禁聪明伶俐,平时也很懂得事理,难得的是常封说什么毛病秋雪立刻就能改。一路上下来,村子里来的丫头变得比有些大家小姐还要懂礼识仪,只是在旁人面前还是有些羞怯。
常封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每日跟秋雪一起过活,心里早就把这个跟他一般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见她一副舍不得的可怜摸样,笑道:“到了瑶山还有什么用度?咱们今天就找一家店吃上一顿好的。”
秋雪见常封语气坚定,也不再多说,便随着常封进了一家店。那店小二见常封和秋雪穿的破烂,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常封这些天里早就见惯了这样的人,心下冷笑,点了两个菜也不多说。
这种小店里的吃食肯定是远远不如王府里厨子做的好,不过常封许久没吃到肉,只觉得实在是人间难得的美味。秋雪从小吃肉就少,爷爷在山上弄到了野鸡野兔也多半是换了粮食,此时虽然吃的秀气,但是吃了满满两大碗也没有放下筷子。这家店倒也实在,一碗红烧肉也够分量,只是渐渐的还是不够吃了。
常封先发现这茬,见秋雪吃的香,盘中也没剩下多少肉,当下便专门去吃那一盘青菜。秋雪何等伶俐?发现常封只吃青菜,蓦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常封无奈的看着秋雪,实在有些受不住这个感情丰富的小丫头,柔声问道:“怎么了,秋雪?”
秋雪擦擦眼泪,也不多说,把盘中所剩不多的几块肉夹给常封,小声道:“公子对秋雪太好,秋雪何以为报?公子还是多吃些肉吧。”
常封看眼前的秋雪,便觉得眉眼之间格外可亲,心里一热。本来打算骗她说自己不爱吃肉,但是想想秋雪伶俐,自己这般说去,骗得了谁?常封本是个直爽少年,当下几口把碗里的肉吃下,心中却暗暗发誓,这辈子自己一定要让这个妹妹过上最好的日子!
秋雪不知道常封心里的盘算,此刻心下却也是感动无比,自己虽然离开了爷爷,却有一个对自己跟爷爷一般好的哥哥,心中直道“老天开眼”。
这一对落难兄妹此刻各怀心思吃完了这顿饭,结过账后,常封打个饱嗝,抬头笑道:“好久没吃过这么饱的一顿饭了,从前在家不觉得,出门在外,才知道自己从前是过的怎么样的生活。”
秋雪却听出来常封无意中透露出的东西,小声问道:“公子为何离家?”
常封若是之前听到这话,定然是满腔怒火,不过过了这两三个月,常封却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报仇的路还很长,徒然发火毫无意义,不如把自己愤怒的火焰埋在心中,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力量,便让这一把火一口气把常家那些杂碎烧个一干二净!
不过此时说起,却还是有些不自然,干笑道:“秋雪,我告诉你我本来是王爷世子你相信么?”
秋雪毫不犹豫点头道:“无论公子说什么,秋雪都相信!”
常封苦笑的看着眼前这个眉目之间灵秀清丽的小丫头,缓缓道:“哥哥我这一辈子,一定要杀了那些仇人!”
…………
当夜两人还是只能去土地庙休息一夜,不过一想到明日就要进入瑶山城内,常封就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竟然一时难以入睡。
方才他并没有跟秋雪讲太多,小丫头年纪还小,不应该让她承受太多的东西,那些仇恨,留在自己心中,足矣!
第二日一早,常封就带着秋雪出了青城,向着瑶山城去,青城跟瑶山城之间不过数十里路,两人正午刚过就已经赶到了这座神秘的东荒重镇。
整个瑶山山脉方圆数十里地,满山草木终岁常绿,东荒之人以为仙境。瑶山城便建在瑶山脚下,其中多数人都是瑶山派俗家弟子和杂役,当然这点是常封刚刚知道的。
常封带着秋雪进城之后,发现此地与其他地方不同,带发修行的道士竟然比普通凡人还多,当下不禁感叹不愧是东荒瑶山脚下的城市。
不过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人多数也是架子极大,对常封等人都是爱理不理,常封刚刚开口询问如何上瑶山,便是一阵白眼哄笑。
忙了一日也没有问明白到底要如何上瑶山去,倒是挨了白眼无数,不少人看着常封,都觉得这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瑶山岂是这般好上?
两人眼见天色将昏,只能寻个烧饼摊买了两张烧饼吃了,两人晚上仍旧是到土地庙里睡下,这瑶山城里的土地庙倒是无甚稀奇,还是一般的满是乞丐。
夜里常封却辗转难眠,自己本以为上瑶山学艺只是小事一件,谁知道现在却连门都没有摸到,那些人看自己的眼光,让常封无比的沮丧。
小丫头似乎是察觉到了常封心中不快,轻声道:“公子,不必着急,你既然已经来到瑶山脚下,总会有机会上去的。”
常封不禁苦笑道:“说的容易,可是如今我们连上山的路也没找到,还不知前方有多少艰难,叫我如何不急?”
秋雪道:“公子明日不如赶早起来,寻几个面善的道士问问,这次你且不说你要上瑶山学艺,只说去探亲,或许那些道士便不这般对你了。”
常封听到此处,觉得有理,少年人便是沮丧容易,振作也简单,当下笑道:“如此甚是,那今日我们便早早的歇息了,明日这般去问问。”
两人自此睡下不提,第二日清早,常封便带了秋雪,去寻个道士问话了,常封恐怕自己装的不像,便专门去河边打理的干净些,又找了一处甚远的地方,免得昨日自己问过的人认出来。
常封四处看看,只觉得在前方米店处的一个道士长的甚是和善,此刻也清闲,便带了秋雪上前,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位道长,我自仓木城来看我家叔叔,只是不知如何才能上那瑶山?”
那道士转过身来,看着常封突地一笑,常封见那道士笑的古怪,便知道自己漏了馅,好不尴尬,刚想回头,那道士却笑道:“你们上瑶山却是干什么?”
常封一愣,没想到这倒是却还搭理他,当下如实答道:“当然是上山学习修炼之道。”
那道士却反被常封的话吓得一愣,半晌回过神来道:“小兄弟你是外来人吧?瑶山现在并不对外收徒啊,若是想要拜入瑶山门下,要等五年一度的百花大会,被那瑶山中的仙长看上,才能够修行那无上大道的。”
常封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门道,不过常封也没管这么许多,自己哪有时间在这么等五年?见眼前这个道士甚是和善,便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一些碎银递给那道士,坚定道:“可是我等不了那些日子了,麻烦道长指一条上山大道罢。”
那道士拜拜手,没有收他的银子,只是有些吃惊道:“小兄弟你要爬上瑶山?实不相瞒,我也在瑶山派修行数载,只是后来无甚进境,才被罚下山来做个外门弟子。这瑶山上有重重禁制,凡人哪里能上得山去?”
常封此时刚到瑶山脚下,哪里管得了那许多?斩钉截铁道:“不论有多难上山,我也要去试上一试。”
那道士打量他一番,似乎有些佩服他的勇气,东荒之人素来敬佩勇猛之人,这道士也不再磨叽,指着东边道:“小兄弟你执意要去,我指一条明路给你,你向东走,看到有两颗大歪树的路口,径直上去,那就是青木大道,专门给你这样想拜师学艺的人走的。但是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条道走上瑶山虽然方便,但是其中有重重禁制,一般人在其中只会晕头转向,无果而终,这条路几十年也没有人上去过了,你若是愿意一试,也不妨前去看看!”
常封拜谢道:“谢谢道长,小子就不磨蹭了,趁着天光尚早,上那瑶山去罢!”转念一想,还是把那些银子给那道士留下,又拜一拜道:“道长,我还有一事想问,为何这山下的人都是这般蛮横,连人都不爱搭理?”
那道士听过之后笑道:“这些人从前都跟我一般,都是被选上山去的修行弟子,修行不成,便被逐出了瑶山。但是个个心高气傲,碰到你这般去问,自然不行,还是快去罢,我看小兄弟你神光内敛,没准真能上得山去,这样我们便是同门师兄弟了。”
常封又拜上一拜,谢过那名倒是,当即拉着秋雪就寻那青木大道去了。
却说这条青木大道,正是瑶山派给那些有缘人所留,这也是各种修行门派的一个惯例了,只是名字各不相同而已。
那些高门大派招收弟子之时,天下总有奇才遗落,招收的弟子也不尽是修行良才,毕竟修道是要大机缘,大智慧才可为之。所以留出此道,也是为天下奇才留下这么一线求道机缘,但是要走此道,非大机缘者不可成之,往往几十年也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但常封心里只有怎么上山求道,哪里管得了这些,当下找到那道士所说的两颗大歪树,拉着秋雪就走上那条看起来并不长的石阶。
哪知两人刚刚踏上那不起眼的石阶,忽的一阵狂风吹来,常封一时间睁不开眼,猛地听见秋雪惊呼,手中一空,再睁眼时,秋雪已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