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陈妈的男人叫洛振文,可是她如何也想不到他和洛彦能扯上关系。他好像一直就生活在Z市,据说从前是有名的钢琴家,有很多人慕名向他学琴。
风很轻,阳光浅淡,陈瑜却觉得四周一片光耀,晃得睁不开眼。
缓缓地抬起头,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色西装,脸上的笑容干净明朗,看见是她,赶紧回头向不远处那个着白色婚纱的美貌女人喊:“夕嫒,快过来,鱼鱼来了!”
她涩涩地唤了声“叔叔”,指甲狠狠掐在洛彦手背上,他却不放手。
“原来你们认识。”洛振文笑着拍了拍洛彦的肩,“鱼鱼在P大读书,你这位即将上任的新校董可得多照看着。”
陈瑜顿觉大脑被炸开,新任校董?她以为他是研究生院的学长。
看来她的确很不了解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
“哦,三叔也认识小鱼吗?”洛彦的手改为揽在陈瑜腰上,笑着向洛振文介绍,“她是我女朋友。”
洛振文愣了愣,忽又朗声笑道:“哈哈,我们一家人真是有缘呢。”
陈夕媛正提着裙摆迤逦而来,脸上的笑容浅浅,却让人觉得幸福正从她微扬的嘴角眉梢溢出来。
“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她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婉转动听,完全不像是个年已四十的妇人,倒像是个觅得佳偶的少女,掩不住欢快的心情。
“夕媛,来,我给你介绍,”洛振文伸手扶着陈夕嫒半裸的背,把她护在怀里,“这是我侄子,洛彦。他正和鱼鱼谈恋爱呢。”
洛振文很开心,他这侄子似乎想要安定下来了。一年前唐馨走的时候,他经常来Z市,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的抑郁显而易近。听说,过去一年里,他过得十分荒诞,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随便,最荒诞的说法莫过于他每次进球都会换一个女朋友。
这个侄子从小与他就亲近,他大哥洛振威还在世时,就喜欢腻着他。他也极疼这个八岁就没了父母的孩子,只是,他终于长大成人,他却为了深爱的女子脱离了洛家,如今他已没有什么能帮他。
今天他还能来参加他的婚礼,他欣慰又激动,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一个亲人,可以不在乎金钱利益和权势,真诚地对待他。
“昨晚你三叔还在担心你来不了呢。”陈夕媛在微笑,笑容里有一种纯净的美。
“昨晚我就到了,因为时间有点晚,又下着暴雨,就没有过来打扰,在陈瑜家住了一晚。”洛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陈瑜。
再不说话,已是不行了,陈妈的目光已经在她身上停住。
心虚地不敢抬头,她垂着眼睑,低低唤了声:“妈……”
洛彦明显一震,揽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难怪她一直想逃,带着男朋友出席这样隆重的场合,而且这是她母亲的婚礼。他脸上的笑越发灿烂,看样子她似乎很怕她妈妈,他倒想看看她如何撇清和他的关系。
“今天还像个姑娘。”
陈瑜愕然抬头看着陈妈,她竟然没有骂她,似乎也不反对她谈恋爱。
陈夕嫒并没有多看陈瑜,目光又移到洛彦身上,笑道:“洛彦,那边有休息椅,过去坐吧。”
洛彦应了一声,道了谢,便揽着陈瑜往临江的休息区走去。
“你很怕你妈妈?”他笑着问。
“谁说的?我妈可温柔了。”她可不会承认她怕陈妈,虽说她其实真的挺怕陈妈的。也许并不是怕,只是一种顺从,陈妈的意思她都想顺从。
“呵,那刚才是谁一直不敢抬头见人的?”他轻轻笑出了声。
“谁啊?我怎么没瞧见?”她故意扭头四望,前面似乎又来了什么客人,陈妈正去迎接,洛叔叔却将她护在身后。
洛彦见她目光停顿在某处,回头一望,脸色瞬间阴沉。他来这里做什么?不在A城好好谋划怎么夺权,跑来闹婚礼对他有何好处?
陈瑜见他站起身快步跑了过去,不知发生何事,也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走到洛彦身后,正看到洛振文满脸愠色地命人把一堆包装精美的东西抬出去。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略显臃肿肥胖,肚子凸起,相貌有几分眼熟,陈瑜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随身扔了手中的大半截香烟,踩在脚下使劲拧了拧,又摊开一只肥硕的手,身旁立刻有人递了一张支票过来。
用手指弹了弹,他笑道:“弟弟结婚,我这做哥哥的又怎能寒酸了去?来来来,这笔钱算哥哥的旅游赞助费,带着我这如花似玉的弟媳妇去把地球玩一圈。”
说着他侧移了几步,把支票递给陈夕嫒。
陈夕嫒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把支票给了一旁的陈瑜,“送你了。”
呃,这有六个零还是七个零?
她哪里敢要,赶紧拿给洛彦,“送你了。”
洛彦扫了一眼支票,上前两步,又递了过去,“二叔,你的钱还是留着养老吧,指不定哪天还得靠这笔钱接济呢。要知道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
“那咱就走着瞧。”他一把夺回支票,傲慢地扬起下巴,“哼,有钱不要,成不了大事。无趣。”
眼看着他肥胖的身体走远,洛彦笑着喊:“二叔走好啊。”
伴随那个不速之客的离去,融洽的气氛又回来。
婚礼正常进行,方才那段让人不快的小插曲似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
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一对新人交换了戒指,并且印下爱情之吻。
看着陈妈含情脉脉凝着她爱人的目光,陈瑜生出了几分羡慕,相爱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洛彦揽了她的肩,附在她耳畔轻声问:“你想要怎样的婚礼?”
“我想要……”陈瑜突然住了嘴,扑闪着一双黑亮的眼眸,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呵,先了解一下,我好提前准备啊。”他笑答。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想要怎样的婚礼呢?一定要穿白色的婚纱,要有亲人、朋友,还应该有阳光和鲜花……
晚上陈妈在花园里办了一个单身派对,来参加婚礼的人原来很多都是单身,或者刚恢复单身,一群人闹得很疯。陈瑜想着陈爸大约心情不会好,便和洛彦早早驱车离去。
月色朦胧,道旁的树木影影绰绰,车开得很慢,舒缓的爵士飘出窗外,伴着清新湿润的晚风在夜里轻舞。
陈瑜没有喝酒,却已经微微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