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在天师府住了许久,不过不是出于胁迫,纯属自愿。写了封书信给她爹,就大大咧咧的把国师府当自己家了。
这段日子她活的很潇洒,每天除了花一两个时辰待在两位国师身边,其他时间她基本上都能自己支配。总之她挺适应这样的小日子的。
只是他们偶尔讨论些什么她从来听不懂,反正没啥兴趣她也懒得问。
不过今天的一两个时辰只有一个人,任白时却不见了踪影。苏墨沈依旧的出尘淡漠,一袭白袍曳地,盘着双腿坐在蒲团上如老僧入定。
习惯了苏墨沈的安静,秦玖倒也没什么不适应,也学着他盘腿而坐。
记得刚来的时候,苏墨沈为人清冷倨傲,是完完全全的懒得搭理她。不过不知道任白时那时候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才让他给了她个面子留她常住。不过那时候苏墨沈也只是给予她冷冷淡淡的一眼,高傲的像看一粒微小的尘埃。
就连苏墨沈这三个字她也是后来才从任白时那知道的。
想到任白时她就好想笑。
“你在想什么?”苏墨沈清冷的声线间似乎还带着愠怒。秦玖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发现了。
这丫头实在是。
苏墨沈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秦玖突然向前俯身,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熏香让他有些恍惚。
从前。从前的白菀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吧?
这味道是和她一样的放肆大胆。
面前的秦玖像极了那傻丫头,甚至让他有些难以自制的想去拥抱她,疼宠她。
“师兄。”恍惚间看见面前似有婀娜身姿,娉娉婷婷立在花谷之中。身后千百娇艳不不及她的嗔怒,他看见她回眸对自己笑道,“师兄,都要走了你还不来送送我。”
来不及回答,画面如罗盘般飞转。转眼夜色替代了娇颜。
黑夜裹挟着死亡悄然而至,绝望顷刻蔓延。
火光冲天,角声不绝,死伤无数。他记得那天如滴血般染红城楼,在他面前一滴一滴汇成了河。
“..”秦玖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倒下的风华,她有些惊讶。
她自幼善毒,得自白胡子师父真传。虽然极少出手,却次次能极狠辣的令人毙命。
不过这次她虽然对他用了毒,却始终有所顾忌,所以没敢真下杀手。但到底还是想出出气,只好弄个梦魇来折腾折腾他。
这么容易得手实在让她意外。莫非天师都是这么没防备的?
她将苏墨沈扶上床,把被子替他盖好。心里想着怎么也不能白浪费自家宝贝的毒,干脆伏在床边,一个敛神入了他的梦。
面前是大团大团的雾,挡住城楼也挡住了花谷。
他什么也看不见。
多年前的恐慌再次与他直面,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急速。
他踉跄朝一个方向跑,却始终不能摆脱这片如同蛋壳般的云雾。
自己幼时稚嫩的嗓音如惊雷,炸的他头疼欲裂。
“师妹,悬壶济世乃医者之本。”
女声似乎在撒娇,出谷黄莺般清脆,“可是师兄,我就是不喜欢救人嘛。”
“失了本分,身为医者哪有不救人一说。”
“..”
苏墨沈蹲下身子,努力蜷成一团,发疯似的捂住耳朵,嘴里喃喃。
此时对话已经听不真切,只剩下模模糊糊的音节。
秦玖隐在云雾里,面色沉浮不定。
最后,她挥了挥衣袖,在瞧见他的身子逐渐舒展陷入沉睡后,转身走出了这片云。
她比他醒得早。
房间里的苏墨沈是难得的脆弱,眉目间的失落和不舍让她有些心疼。
她伸手理了理床边翻起的褥子,又将他的被子向上拽了拽严严实实的盖住了他的脖子。
可别染了风寒。
到底于心不忍,她没舍得撒手不管。转个身给他找了个火炉,又将几件宽大的袍子搭在了被子上。
再一抬头,苏墨沈已经醒了。狭长的眸子里是依旧的清明冷淡。
他说,“你对本座下毒。”
她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