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渊原本是来接越无霜回帝都的,两人不知怎么的便掰扯起几年前的恩怨来。越无霜认定是白望渊害了她,而对于越家丫头仿佛字字确凿的控诉,白家大少爷却不能认同,极力反驳的同时也开始指责起越家小妹的不厚道。
“你被国士大人禁足那件事能怪得了我吗?我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没想到就这么巧被国士大人听到了。这能怪得了我吗?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时运不济,你自认倒霉就好了,还非要把错算在我头上,害得姝儿半个月不搭理我。你是被禁足了,但好歹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我呢?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可你这个罪魁祸首做了什么,故意说一些有的没的来刺激我,非要看我出丑才满意,还骗我说姝儿跟某个纨绔子弟去踏青了,害我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火急火燎地便赶去东方丞相家,闹了个大笑话。”说起往事,白望渊难忍心中激愤,话里话外,都是在抱怨越家丫头将事情做得太绝,如今还反过来埋怨他,白家大少爷对此表示很不满。
“渊哥,你要是这么说,小妹我可就不爱听了,你是受了一小段日子的苦,可那件事后,姝姐姐不是与你亲近了不少,她知道冤枉了你之后,还主动找你赔礼道歉,你为此整整乐了一个月,也算因祸得福了不是?这都是我的功劳,你难道忘了不成?”越家丫头无视白家大少爷的怨气,将此事造成的皆大欢喜的结果摆出来说。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我跟姝儿能有今日,都是托您的福。”白望渊被越家小妹几句话堵得没了脾气,心里头的那点不满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没办法,谁让这丫头说的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呢,他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附和了她几句。
随即,一脸无可奈何的白家大少爷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在越家小妹看来实在太过诡异了,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
“丫头,问你个问题?”反复无常的白望渊挑着眉,莫名其妙地问了越家丫头一句。
“什么?”看着白家大少爷那不合常理的笑容,越无霜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因为她太了解白望渊了,每一次要做什么事之前,都是这样大大咧咧地把情绪写在脸上,从来不懂得遮掩一二,所以无霜一看便知白望渊定然是有了什么坏主意,于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戒备,用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似是要看穿他的想法一般。
“国士大人送你来越山,按照规定,应是三年不准下山的吧?你此番未经允许便离开越山,是否算是擅自逃离呢?如果被越山之人抓回越山,想必下场定会很惨,是不是?你说他们会不会将三年的期限延长至四年或是五年,把你关在小黑屋里,日**着你看书写字呢?啊?”白望渊一下一下地顺着飒风颈间的毛,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堆问题。
“渊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干脆点,说出来。”越家小妹一看白家大少爷那欠揍的嘚瑟样便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可她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话也没有任何威胁她的话,越无霜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哦,没什么,你渊哥我也只是好奇罢了,丫头,你看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渊哥不会勉强你的,又不是非要你说你不可,你没必要为这事儿跟渊哥较劲不是。”白家大少爷似是不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出越无霜想要听到的话,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飒风油光水滑的皮毛,眉头挑得高高的,像极了跟人挑衅时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冠冕堂皇得很。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快说,别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瞧着白望渊有恃无恐地等着看好戏的模样,那挂在嘴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越家小妹觉着不舒服,她恨不能扑上去将他那两条挑得无比夸张的眉毛上的毛全给他揪掉喽。
“真没什么事,渊哥只不过是在关心你,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哎呀,今日的天气真不错,你说是吧?丫头。”听了越无霜带着些许侮辱性的话语,白家大少爷也不生气,居然跟越无霜谈论起天气来,只见他一手按住缰绳,拿着马鞭的那只手高高举起,伸了个懒腰,而后指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对越家丫头说出今日天气很好的话来,乌黑的天空与白望渊扬起的灿烂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听着他说出的话,那情形,别提有多诡异,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换做平时,越家丫头定是要将事情问个清楚的,但今日她似乎不愿多说,睬都不睬还在那一心一意地摆着造型的白家大少爷一眼,一扬马鞭,头也不回地朝着与越山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离仍杵在界碑前的白望渊越来越远。
还在做指天状的白家大少爷眼睁睁地看着越家那小丫头向前飞奔,一声不吭地离他远去,眼看着越家小妹就要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也没心思再故弄玄虚了,赶忙一夹马腹,一挥马鞭,纵马去追渐渐跑远的越家大小姐,一边急急忙忙地追着一边还得跟个老妈子似地不放心地喊着:“臭丫头,你等等我,别跑这么快,你刚学的骑马,当心摔着。”
白望渊的飒风是万中挑一的千里马,不仅跑得快,这耐力还好,跟它同等身量的十之八九都跑不过它,更何况越无霜那匹还是未发育完全的小马驹,想要胜过飒风的脚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没过多一会,尽管越家小妹骑着的小马驹拼尽全力地向前奔跑,还是被白家大少爷的飒风轻轻松松地便赶超了,越家丫头被追上了。
这一回白家大少爷给越家小妹带的这匹马是玄黑色的,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皮毛光亮水滑,堪比越国最上等的绸缎,光是外形,这匹小马驹便已然可以算得上是一匹好马了,而眼下它驮着越无霜狂奔了这么长的路,愣是粗气都不带踹的,越家大小姐第一眼见到它,便已然对它钟爱有加,这是一匹让人看了之后很难不心生喜爱的小马驹。
被白家大少爷追上后,越家小妹不再只顾着向前疾奔,而是放缓了速度,信马由缰,让小马驹和她都好好地休息一下,而被驱策着追赶一匹还未到它脊背处的小马驹的飒风一撒开蹄子,几个起落便追上了早早起跑的小玄马驹,然后冲着那矮小的蹄下败将,很是傲娇地打了个响鼻,那高高昂起的头颅分明是在炫耀它远超小马驹的能力。
被嘲笑了的小玄马驹显然受到了打击,默默地低着头小跑着,心情有些低落,作为小马驹目前的主人,越家大小姐自然不能任由自己心爱的坐骑被欺负了去,于是她用极其温柔的手法在小马驹的颈侧爱抚着,并用和煦得如同春风般的声音安慰小马驹说:“小玄,别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跟飒风比起来,你只不过输在年纪尚小而已,若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一代良驹,待你长大,定会与飒风的能力不相上下的。我相信你,振作起来,可不能让有些马小瞧了去。”
越无霜这话是附在小马驹的耳边说的,那样子看起来很是亲昵,她说完话后还鼓励地拍了拍小马驹的耳侧,就好像真的是在跟人说话一样,而小马驹也似是能听懂无霜说的话一般,居然真的昂起了头,看起来像是恢复了自信。
越家大小姐与白家大少爷两人并驾齐驱,飒风与小马驹缓缓地踱着步子,而见越家小妹终于不再同小马驹说话时,白望渊按耐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凑近越家丫头,将心里积攒的疑惑问了出来:“丫头,你忽然跑这么快做什么?”
“明知故问,渊哥,你当我傻呀。我知道你用的是缓兵之计,才不会傻乎乎地就这么陪你在界碑前面干耗着,后头的人都追来了,我不跑,难道还等着被越山上的人抓回去吗?”越家小妹冲着白家大少爷翻了个白眼,话里满是鄙夷。
“没道理啊,你又听不见,怎么知道他们追来了?”白望渊想不通,他学过武,耳力自然要比越家丫头要好一些,所以能听见后方传来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而越家小妹又不习武,怎会听见远处的声音,知道有人追来了呢。
“渊哥,你小妹我是听不见,但我会看啊。”越家小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而回答了这种幼稚可笑的问题,她说不定也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傻子。
“啊?难道你有千里眼不成?这么远,我都看不见,丫头你居然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