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出突然,长期以来建立的事实面临着被推翻的危险局面,帝纣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充楞了好一会儿,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说:“不,这不是真的。越无霜,你不过是想为越华掩饰他做下的那些丑事罢了。”
“怎么?不信?”越国士歪着脑袋问到,不经意间便露出了些许难得的天真与稚气。
被询问的国主没有说话,可他那不屑一顾的态度与故意撇开的目光足以说明他的想法,他就是不相信。
“黄管家,你来给国主说道说道。”越无霜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而后忽然将一个人叫了出来。
“遵命,国士大人。”黄管家即帝英公主的管家黄岩,听了越无霜的话,站了出来,转向国主帝纣,一字一句地说到,“陛下,那日你见到的守门人正是老奴,先国士大人是代替公主殿下去赴皇后娘娘之约。”
“越无霜,你以为叫这个奴才出来,随随便便说几句话,朕就会信你吗?你们本就是一伙儿的,早就串通一气,说的话自然一样,有甚奇怪的?”国主帝纣对黄岩说的话嗤之以鼻,没有半点要相信的意思。
“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关本国士什么事?本国士只是说出了事实罢了。”越国士浑然不在意国主的想法。
话说出来不正是为了取信于人吗?可越国士所言,却偏偏与常理相悖,可以说是标新立异,相当任性了。
而对于越国士的任性,国主一向应付不来,此时此刻也只能干瞪眼,无言以对,场面一度尴尬。
“国主,你难道不想知道先皇后为何会在夜半找公主殿下进宫吗?”越国士睁着明亮的眼睛,状似天真地问到。
“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帝纣仍选择固执己见,对越国士所言不听不信。
“若你想听的话,说不定本国士还不稀罕告诉你,可如今你不想听,本国士却偏要说给你听。”越国士说得任性随意,好像用何种语气说话,要说些什么话,全都取决于她彼时的心情如何,倒也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越无霜的蛮横无理,国主已然领教了数回,此时也不想与这般小孩心性的越国士多做计较,多费些没有必要的唇舌,只是瞪圆了眼睛,抿紧了嘴唇,气息有些不顺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听越无霜究竟能说些什么出来。
而众人也不免好奇当年事情的真相到底为何,此时见越国士主动提及,支棱起双耳,静等越国士的下文。
“其实方才有一个词,你说对了。”越国士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开了个头。
一个词?哪个词?为什么只有一个词,不是两个词?还有什么叫说对了一个词?
越国士不紧不慢的讲述,让急于知晓真相的众人等得万分心焦,她这才堪堪开口,便有不少人焦急难耐了。
“苟且。”越国士轻轻地说出了她之前特意强调过的两个字,一个不能算是褒义的字眼。
这个词,越国士说得云淡风轻,众人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地望向说出此话的越国士,他们不懂国士大人方才分明已有了详实的辩解,此时为何又旧事重提,还是与方才所言截然相反之论。
而国主帝纣听完,竟大笑出声,冲着越无霜嘲讽道:“你这自相矛盾的话,不是自打嘴巴是什么?”
“苟且是有苟且,但绝不是家父与皇后娘娘,而是另有其人。”越国士不慌不忙地对先前的话做了解释。
“越无霜,你好歹也是越国国士,如今却为了替你那不知廉耻的爹争辩,又要攀扯出一些不相干的人来,诬陷他们的清白,你不觉得太过厚颜无耻了些吗?”国主帝纣斜视着越国士,目光满含鄙夷,讽刺她到。
听罢此话的越国士,轻声哼笑,淡然回视,满不在乎地开口道:“你当真是无药可救了,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却沾沾自喜,一叶障目而不识人心却怡然自得,你与皇后娘娘做了多少年的夫妻,她的为人如何?你应当再清楚不过。娘娘绝不会背叛你,你怎么就不相信她的赤子之心?为了那么一丁点说出来便可以解释清楚的误会,你不顾念夫妻之情,狠下杀手,令虞氏一族蒙冤,被满门抄斩。说你昏庸多疑,残暴不仁,不算冤枉了你吧?你当年若是问一问皇后娘娘,便可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不会酿成这等天怒人怨的惨剧,这般轻而易举之事,你为何就是不开口呢?”
“那个贱人做下丑事,还指望着朕给她机会,听她为自己开脱?越无霜,朕可不像你,明明真相摆在眼前,却不愿相信,还一厢情愿地替越华开脱。”国主帝纣不屑地答道,还顺口讽刺了越国士一番。
“帝纣,你是不敢吧。你不敢开口问皇后娘娘,就是因为你自卑,纵使身为一国之主,你也改不了骨子里卑微多疑的性子。你不相信皇后娘娘,害怕一旦问出口后,得到的答案会让你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原因无他,只因当时在房间里的是家父,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想必你的反应就会不一样了吧。如果是别人,依照你的性格,定会破门而入,然后当场质问,或许一切的结果就会大不相同,可偏偏房内之人正是家父,你终其一生都在忌惮的人,所以你望而却步了。”越国士一点一点地剖析帝纣的内心,不带半分客气,没有丝毫估计,也不嘴软。
“黄口小儿,休要在此信口雌黄!”国主帝纣想不到越国士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面目通红,也不知是臊的还是气的,可就是迟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诺诺捏捏的,到了最后,也只是呵斥了越无霜一句。
越国士也不搭理国主恼羞成怒的训斥,径自往下说:“看罢当日的那番场景,你便一厢情愿地以为是家父与皇后娘娘是在私会,做着你脑中臆想出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怒火中烧,对家父的畏惧令你胆怯退缩,纵使你当时已身为人君,你也不敢,不敢向前踏出一步,去行使你身为人夫的质问之权。不甘与愤恨灼烧着你的内心,积年累月,怀疑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妒火也终是烧毁了你心中仅存的良知。国士在越国的地位超然,甚至超越了你这一国之主,这使得你不能光明正大地惩治令你心中不快之人,可你又咽不下那口气,便想出了最卑劣,最恶毒的办法,栽赃嫁祸。虞氏一族上百条性命,不过是为了满足你变态的自尊心,为了平息你的怒火,填补你的不甘。帝纣,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家父将你当做知交好友,对你推心置腹,亦敬你为越国之主,对你尽心辅佐,可你从来没有信任过家父,哪怕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臣子来看待。不过是一场子虚乌有的误会,你便残忍地戕害这些年来视你为天的皇后娘娘,抹杀了你与她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一国之君。”
“越无霜,你口口声声说越华清白无辜,那清风霁月的越国士当年怎会明知虞氏一族有冤,却不为他们翻案,却没有丝毫动静呢?他就是怕他与那贱人的丑事传扬出去,他这不是心虚是什么?”帝纣出言反驳,言辞犀利。
越国士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悲悯,神色动容,以一种极其悲哀的口吻,缓缓说到:“家父便是这世上最痴傻之人,他此生做的唯一的一件亏心事,便是替你,替你帝纣掩饰你所犯下的罪孽。对虞氏一案他选择缄默不言,只因家父视你为友,敬你是君,他知晓若此事真相被翻出,你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越国的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掩饰他与那贱人的私情,越华他就是心虚。”帝纣认定越国士在狡辩。
“家父不做亏心事,作甚要心虚?家父的心思,你穷其一生都难以了解,与你多说无益。你这样自私怯懦之人,把人都想得同你一般无二。你当年之所以用那般狠辣的手段陷害虞氏一族,不过是因为你觉得终于抓到了家父的错处,可以借由那事,好好地刺激一下家父,使你那虚妄的自尊心得以彰显一二。今日,本国士便要戳穿你的美梦,家父有所顾忌,本国士没有。帝纣,你且听着,宫中确有与人苟且之人,却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当日向你告密之人。”越国士见帝纣实在是冥顽不灵,也不再藏着掖着,戳穿他的险恶用心后,便直接将真相告知于他。
“芙儿?不可能,绝不可能。”国主帝纣依旧不相信越国士所言。
“帝纣,你最宠爱的王子便是这位黎妃所生的吧,你不觉得他与在场的某位长得颇为神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