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霜的回答,最为震惊的便是深信自己会成功的国主帝纣,他大声吼道:“越无霜,你不要帝朔源的命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疑窦丛生,帝朔源是谁,是哪一位王孙贵胄,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帝纣声色俱厉的质问并不能撼动越无霜的决心,她仍是那句回答:“吾拒绝。”
“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帝纣一手仍扯着白衣少年的手不放,一手指着刑台之上的越无霜,面露狰狞之色,转过头,很是惋惜地对帝英公主说,“阿英,瞧瞧,这就是你一心护着的越无霜。你为了她,不惜跟朕作对,可她呢?今日为了她的国士之位,为了那些所谓的清誉名声,居然连你儿子的生死都不顾。白望渊死了,帝朔源可是你唯一仅剩的儿子了,她却不肯答应朕的条件,为了与她不相干的虞氏,那一群死人和帝虞这个余孽,放弃让你儿子活命的机会。事到如今,你终于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吧?可曾后悔方才不遗余力地护佑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众人还未从方才的疑问中走出,国主的话如同数十记闷棍敲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的疑惑更深了。
帝朔源是帝英公主的儿子?可帝英公主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白望渊死了?那这个白衣少年是谁?
见越国士应答决然,国主帝纣便调转了枪头,想从帝英公主这边寻找逼迫越无霜就范的突破口,可他再次失算。
“本宫为何要后悔?”不理会帝纣的挑拨离间,帝英公主如此反问到。
“阿英,帝朔源可是你的儿子,你难道不在乎他的生死吗?他的小命握在朕的手中,只要你说服越无霜答应朕的条件,朕保证阿源性命无虞,也不追究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阿英,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当着毫不在意吗?”帝纣急得双眼通红,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抛出条件,而后便殷切地望着帝英,期望她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本宫当然在意。”帝英公主紧盯着帝朔源也就是白衣少年被抓得通红的手腕,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听了这一答案,紧张不安的帝纣终于松了一口气,脸色也不如方才那般难看了。
而当帝纣看见帝英公主离开座位之时,他的嘴角竟扬起了一丝笑意,那是庆幸自己即将胜利的得意的微笑。
众人看着公主殿下大步走向国主,从他手中将那白衣少年解救出来,一手轻轻地揉搓着少年淤青的手腕,一手抚上少年的脸颊,眼底满是不舍,脸上尽显柔情,整个人洋溢着耀眼的母性光辉,整幅画面温馨而美好。
这时候的帝纣忽然又不如方才那般心焦着急了,只是宽容地看着,面带微笑,也不出声催促,似是不忍心打断这对母子相聚的温情时刻,相对于方才的疾言厉色,国主此时此刻的表现称得上是纵容了。
不难看出,帝英公主和白衣少年的感情越是融洽,帝纣笑得越是灿烂,眼底的得色亦更盛。
可这国主笑得开心,在一旁围观的众人却没什么好脸色,看向帝纣的目光也不是那么和善,怪就怪帝纣的心思委实毒了些,捏着人心的软弱处来为他自己做盘算,当着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手段未免太不光明磊落了。
不过,看公主殿下这不舍的模样,与白衣少年帝朔源当真可说是母子情深,怕是有极大的可能会对越国士开口,让她答应帝纣的条件。要知道越国士与帝英公主的情分远非常人能比,公主殿下对越国士视若己出,对她极为宠溺纵容,而越国士也将帝英公主当做亲人般相待,当年便是有公主殿下罩着,年少的越国士在帝都可以说是横行无忌。
从方才帝英公主公然忤逆国主,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护着越国士,足见二人的感情有多深厚,若那帝朔源当真是帝英公主之子,若公主殿下此时当真为了当真开口要求什么,越国士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也无怪乎国主帝纣现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目光散漫随意,没有定处,悠闲至极。
人情确是世上最难估测之事,众人纷纷摇头叹息,大都觉着今日越国士怕是不得不向国主妥协了。
帝英公主沉默良久,迟迟未向越国士开口,国主帝纣对此倒是大度得很,只是望向越国士的目光越发得意,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先前他与越国士相抗,屡战屡败,输得着实惨烈,眼下终于要扳回一城,心情不免愉悦。
“本宫固然在乎源儿的性命,但想借此要挟本宫,令无霜为难,逼迫她做不利于越国社稷,违背天道伦常的事,乃至于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帝纣,本宫大可告诉你,绝无可能,你不必再痴心妄想,本宫绝不会答应。”帝英公主终于开口,却未如众人料想的那般,她没有请求越国士什么,她是冲着国主说的,说的竟然是拒绝的话。
帝英公主居然直呼国主的名字,这样的做法虽然僭越,但也足以令众人看清公主殿下决然的态度,她说完便拉着白衣少年回了她原先的座位,虽未曾看越国士一眼,但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已清楚地表明了立场,给予国士最大的支持。
“阿英,朕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心。”这下,帝纣可坐不住了,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先是谴责了帝英公主,而后又转换了对象,冲着白衣少年开口道,“源儿,朕当真替你觉得可惜。不过这也难怪,你自小离家,与你母亲相聚的时光是短暂了些,哪里比得上自小便在阿英身边的渊儿,若今日换做是渊儿,怕是你母亲就不是这个选择了。”
听了这话,众人的震惊与诧异可就不止一星半点了,他们想必怎么都会想到,帝纣,堂堂的一国之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诛心之语,看来也确实是无计可施了。
“帝纣,是谁不念兄妹之情,强行将吾儿留在宫中?是谁让本宫与源儿母子分离这么些年?是谁给源儿喂下毒药?又是谁以源儿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吾为你做事?你今日说出此话,不觉得自己太过厚颜无耻了吗?你居然还敢提起渊儿,他为何会死,你再清楚不过。你和白术那个无耻小人,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狼狈为奸。为了保住你的王位,做下多少丧尽天良之事,吾恨不得一枪结果了你,要不是念你是越国之主,吾倒真想与你好好清算清算,如今吾不与你计较,你却偏要来招惹吾,当真以为本宫性软可欺吗?既如此,本宫便叫你尝尝凤英枪的滋味。”帝英离了座位,几步便到了帝纣跟前,说一句话,便向前走一步,步步逼近于他,眼中透着刻骨的恨意,说到最后甚至还想要对帝纣动手。
“母亲,莫生气,何必为了区区小事动怒?若是为不相干的人伤了身子,可不值当。”白衣少年帝朔源及时出手阻止了异常激动的帝英公主,将她给劝住了,而后对着帝纣淡然开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朔源之骨血乃是性命都是母亲给的,母亲所愿便是朔源所愿,岂会有半句怨言?吾今日若为了自个儿活命,便要勉强母亲做她不愿之事,强迫国士大人为吾答应你有违常理的条件,如此贪生怕死,怎配做母亲的儿子?即便是换做大哥,也必不会同意的。”
“愚蠢至极,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们当真是愚不可及。”帝纣刚被帝英吓得不轻,又听得帝朔源并不强硬却态度分明的反驳,此时是又惊又怒,居然就对着帝英公主与白衣少年破口大骂起来,与一个市井泼妇一般无二。
帝朔源却并不理会帝纣,扶着帝英公主,径自回了座位。
“国主,你的戏演完了吗?本国士眼下还有正事要处理,若你仍这般不识抬举,本国士可就要使出非常手段了。”一直缄默不语的越国士开口了,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是对国主的威胁,听起来半点不像是玩笑话。
越国主做事素来无所顾忌,想必国主帝纣亦是知晓这一点,于是听了这话,哼了一声,一甩衣袖,便重新坐下了。
“花公公,继续说。”越国士见国主识趣,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好容易站出来的证人花岑开始说他未出口的话。
“是,老奴遵命。国士大人,请看。”花舍人应了一声,而后从袖口中取出一个不小的包裹来。
“此乃何物?”越国士依照规矩,出声询问。
“回禀国士大人,这些便是当年从虞府搜出来的证物以及指证国舅爷通敌叛国的书信凭据。”花舍人将包裹打开,露出其中装着的物什,大概指点了一下,略微说明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