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用以形容脉象,倒是个不罕见的词,可表达的意思并不是那么令人心安。
“所谓神医,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无甚真才实学之辈。来啊,把这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小惩大诫,而后驱逐出去,永世不得重返帝都。”文宛公主一听张神医说的话,便以为他也没办法救治无霜,一开口便要惩处他。
“等等,先别忙,张某只说这脉象古怪,并未说在下解不得这毒。方才情不自禁出声感叹,实在是因为这位体内还有另一种毒素,在下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在中了天下奇毒蚀骨软筋散之后还能活到现在。”张神医出言解释方才的失态。
“蚀骨软筋散?你是说无药可解的蚀骨软筋散?”文宛公主一反常日端庄贞静的姿态,大声质问张神医,一张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眼中的急切似是希望方才说出此话的张神医能立刻否定他的问话。
“是,正是那号称天下第一毒的蚀骨软筋散。跟这毒一比,这位此前中的毒药根本不值一提。府上居然有这等奇人异士,居然能制得住蚀骨软筋散的毒性。若是有缘,张某倒真想见上一见。”张神医嘴里啧啧称奇,话里话外都对他口中的能人佩服不已,而他放在越无霜脉象上的手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一直未曾拿开。
“那就是说无霜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是吗?”文宛公主将张神医所说的“制住”理解成了清除的意思。
“非也,非也,在下的意思是说此毒被一种高超的手法压制住了。若张某所料不差,这毒应当被封在了这位夫人的咽喉之中,敢问这位夫人平素说话是否嘶哑艰涩,状若老妪?”张神医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否认了文宛公主的猜测。
无人说话,但众人的表情已是最好的回答,就连方才还满怀希望的文宛公主都沉默以对,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从诸位的表情看来,张某是不幸言中了。虽说这毒是没有尽数除尽,但各位也不必因此就哭丧个脸,这位夫人看起来健康无虞,料想这毒被控制地相当不错。张某奉劝大家,尽可以放宽心,若无意外,这毒便不会发作,危及性命。”张神医见众人郁郁寡欢的模样,浑然忘了方才被虐待的事儿,还出言安慰起大伙儿来。
“她身上的鸩毒,你可会解?”文宛公主听得张神医断定蚀骨软筋散对越无霜的生命并无危害后,催着他开始解毒。
“会解,当然会解。张某不才,这蚀骨软筋散是没有能力解,但小小的鸩毒还是不在话下的。”张神医提起解毒这件事,一脸得色,看起来对清除越无霜身上的鸩毒一事充满信心。
“那便开始吧。耽搁久了,对身体不好。”文宛公主怕再拖下去,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让张神医尽快解毒。
“若想让张某解毒,烦请诸位先出去,在下解毒时需要绝对清净的环境。”张神医提出了清场的要求。
“不行,你来历不明,身份成谜。若房内无人,谁知晓你是否有险恶之心,行加害之实。本宫不信你。”文宛公主一口否决了张神医的要求,理由是不确定此人是否是一个危险人物,或许会对越无霜造成伤害。
“既然如此,规矩不可废,各位另请高明吧,张某便告辞了。”张神医听了公主的质疑,也不反驳,只说要走。
当然,能在文宛公主面前说走就走的人,越国之内怕是找不出一人,张神医绝对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同一个侍卫的同一把刀,再一次架在了张神医的脖子上,并且是同一位置,分毫不差。
“有话好好说,干什么动不动就拔刀呢?张某是个斯文人,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诸位有何意见,尽管提出来,在下若能答应的,绝不推脱。”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张神医又一次怂了,乖乖地向高阶势力低头。
文宛公主没发话,谁敢插话,因此,并没有人理会看起来已然妥协了的张神医。
恰在这时,黄总管从宫中返回,并转达了国主帝纣的话,他说:“回禀公主殿下,国主让老奴将御医院的众位御医尽数带来原府,听从公主调遣,但国主还说了,老御医已是御医院的翘楚,医术在越国已是数一数二,若是连老御医都无能为力,怕是其他的御医也束手无策,想来帮不上什么忙,国主让公主殿下还是早做打算,想想其他办法为好。”
文宛公主听完黄总管的话,招来前去征集医术高超医者的侍卫,询问道:“可有人前去揭榜?”
“回禀公主殿下,直至此时,尚无一人揭榜,献上药方之人倒有不少,但药方是否可用,属下尚在核查之中。”
照目前的形势看,其他两条路都没了指望,这张神医已然成了唯一的希望。
“原野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如此,可有异议?”文宛公主做出决定,她并未坚持留下,而是把看护的责任交给了原野,既算是对张神医所谓规矩的尊重,又保全了越无霜的安全,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双方各退一步,达成一致,张神医允许原野留下,文宛公主等人退出房间之外,仆人们准备一应用具。
诸事皆定,众人陆续离开,而被接二连三地欺负的张神医瞟着那个拿刀威胁他的侍卫,很是愤愤不平。
“你,回望岳楼将张某的药箱取来。”被张神医指派的正是将他绑来的侍卫,看来这位神医也是个记仇的主。
那侍卫也是个能耐人,似乎早已料到这神医有此一招,一挥手便有一个侍卫双手奉上了张神医的药箱,再一挥手又有另一名侍卫将药枕,茶盏,甚至是张神医平素喜爱吃的点心一样一样地陈列出来。
在张神医瞠目结舌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中,那侍卫一抱拳,而后带着众侍卫转身离去。
张神医恶整侍卫不成,如意算盘落空,此局,侍卫大获全胜,张神医一败涂地,更添郁闷。
房门紧闭,张神医取出药箱中的针囊,故意朝着外面大声嚷道:“张某要开始施针了,请让夫人平躺在床上。”
紧抱着自家小娘子的原野将张神医古怪的举动尽收眼底,不但没有遵照医嘱,反而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看向那神医的目光也满是狐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伤害到怀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妻。
张神医并不在意原野眼中强烈甚至带着些侵犯意味的防范之意,他缓步上前,却并未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给越无霜施针,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拔开瓶塞,慢慢靠近不言不语的原野。
随着张神医的靠近,原野闻到了一股清香,是从那个青色的小瓷瓶中散发出来的。
这个香味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应当不会是什么险恶之物,但即便如此,原野依然不放心,并未让张神医继续靠近。
“属下青衣,参见楼君。这是可以令楼主清醒的香药,请楼君将其置于楼主鼻前,须臾间,楼主便可转醒。”张神医立刻表明身份,并露出手臂的纹饰,想借此取得原野的信任,而他口中的楼主便是此刻昏迷不醒的越无霜。
防备之心慎重的原野,在见到那自称青衣的张神医露出的纹饰后,倏然放松警惕,想来是知晓所谓“楼主”的意思。
确认了青衣的身份,原野倾身,放心地从他手中接过瓷瓶,将其置于怀中之人面前,左右摇晃数下。
果然,不过片刻,前一刻还昏睡不醒的越无霜便慢慢睁开了双眼,悠悠醒来。
越国士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安慰被吓得不轻的原相公,抚一抚他的脸颊,冲他笑一笑,另一只手在青衣看不见的地方缓缓地沿着脊椎线游移,而原野的回应便是轻吻了一下他家小妻子的额头,用还算干净的脸颊摩挲着她的,不住地啄吻娘子的耳垂,借此平息心中的惶恐与不安,而后抵住她的额头,与她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地互相凝视。
“嗯哼,楼主,楼君,小的还在这儿呢。你们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太过旁若无人了些。”青衣适时地出声提醒。
“青衣啊,原来你还在啊。”越楼主一副恍然大悟状,仿佛刚刚才发现房间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即便青衣已出声提醒,房中秀恩爱的两人却全然没有适可而止的自觉,尤其是越无霜,居然还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靠在原野的胸膛之上,手上还把玩着他的头发,时不时在自家夫君的颈侧偷香。
“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碍着楼主您的事儿了,小的这就告退,您请继续。”看到这样的画面,青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在这两人面前就跟隐形人一样,在不在都没有区别,还不如识相点,自己离开的好。
“对了,青衣,你那个药蛮不错的,我吐的血都快能装满一碗了,可好看了,不如你也给本楼主表演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