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充满了对力量病态的迷恋,至于没有力量的爱,在这个世界里是需要淘汰的。
但若是充满了力量的爱呢?是不是该另当别论呢?
露易丝身上靠着比之高大的笛罗尔,他昏迷着,腹部已经空了,只有心脏还想泵一样慢慢地跳动,每跳动一次,就将大量的血液全部从那腹部和背部巨大的伤口中喷射出来。
她将笛罗尔抱紧,抬头看着红,急切地问道:“他……”
“他已经没事了,这些内脏会慢慢复原的,倒是卡杰蒂亚……他逃了。”
露易丝看着卡杰蒂亚消失的方向,缓缓地说道:“他活不了多久了,我已经,给他下了毒,并且,解药已经被我销毁了。”
红听见这话叹息道:“你太鲁莽了,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来找你的。”
露易丝垂下头,冷冰冰地说道:“我无所谓,如果红大人怕引火上身的话……”
她还未说完时,她身前那美丽的人儿就大笑了起来:“呵,吾还用得着怕他么?一介凡人,而已呢。”
他转身过去,抬起手,化为一些红色的浮沉,弥散在暗夜中。
露易丝无名指上的那颗原先灰暗的宝石,变成了浓浓的红色,像浓稠的血,染红了一颗钻石。
看见红离开了,露易丝觉得身心疲惫,她将笛罗尔变成猫,然后带着他走进醉香楼里。蓝在后面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凌乱的刘海慢慢地飘动,他浓密的蓝色睫毛垂下来,眼睛里覆盖着浓浓的怪异。
露易丝回到房间后,将笛罗尔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走进浴室。
过了几分钟,血敛也走进来,他看着躺在露易丝的床上呼吸虚弱的笛罗尔,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懦夫。
他那妖孽一样的脸上,是深深的自责和无奈,当然更多的是悲愤。
他很强,卡杰蒂亚站在他的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他的消息流通很大,他的势力很广,但是他无法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斩杀掉会对她的生命造成威胁的人们。
不管露易丝多理解自己,他自己对她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看见她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缓缓地低下了头。
“……红都来了,笛罗尔没事了吧。”他薄唇轻启。
露易丝愣了愣,但还是点点头。
血敛抬起头,微暗的灯光映衬着他那张美丽的脸,他欲言,但是却被她浑浊的声音打断。
“如果你当时帮我一下,哪怕就那么一下,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我绝对相信卡杰蒂亚能抓住你的把柄,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你诽谤成叛徒,然后你就挂了,然后我们都挂了。”露易丝没有说笑,一个字都没有,也没有故意安慰血敛。她想了想,又开口道:“我在陈述一个事实。”
血敛的手捏紧,他摇摇头:“我不担心我自己死不死,但是,我怕国王波及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是他的第三十七个妃子,但是你的父亲不是他,是么?”她沙哑的声音将气氛推入了一个沉凝点。
血敛的父亲原本是神居的一个神明。
但是由于血敛的堕落,他被血敛波及被炒家灭族。在临死之际,血敛从他的府上救下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带着她从神居逃进魔界。但由于血敛罪孽深重,神居的人锲而不舍地到魔界追杀他,正当他走头无路时,白昼国国王看上了他的母亲,并将她强行带到了自己的宫中。
他给血敛丞相的位置,给他金银财宝,帮他说通神居的人,革去他神的身份,免了他的死罪。血敛不得不归顺他,被他逼着,将罪恶沾满双手,屈膝于他的专横残暴之下。因为他的手上,是他的母亲那条活生生的性命。
自从他的母亲进了宫,他便再也没有看见过她,尽管是一面。
而乱世当道,人心难测,他那被万人觊觎的丞相之位,也是难以保全的。一有什么叛变的征兆被别的人抓着,他可能就自身不保。他自己都死了,他的母亲还会安全么?**本来就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若没有他这个靠山,他的母亲一个毫无心机的淡漠女人,早就死得骨头都不剩了。
这国王好女色,皇后妃子加起来一共五十余人,他哪里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虽没能力,但也不是说没有杀她的能力,她的生命仍旧在国王的手中。
对于这些,露易丝早就知晓,但她能理解血敛,因为她在卡杰蒂亚家族的那些昏暗日子,也是因为母亲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的事儿引起来的。
血敛笑了,笑得很凄凉,他看着露易丝,流下了两行泪珠。“我想要赎罪,因为我的罪过,将她连累了。我不想让她再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但是我无能为力。”
他一介堕落之神,竟被人类如此束缚,表面上看着风光,但内心却都是残破的废墟。
露易丝没有多做言语,她的表情冰冷而疲倦,她今天遇到的男人,也让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的心里现在还回放着那时的愤怒。过去的事,卡杰蒂亚的暴虐,在一瞬间全部都从回忆的炸药包里爆发出来,噼里啪啦,火光乍现。
“你说说,效忠白昼国的男人怎么都是畜生呢。”露易丝的眼睛里都是疲惫的神色,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都像跳舞的妖精似的围绕着她的脑子转来转去,恶心至极。
他没有开口,就听见她说道:“你出去吧,血敛,我们都该休息了,我的头被伤着了,很疼,我觉得我脑震荡了。”她脸上的倦容浓重,她倒在床上,眼泪哗啦啦地涌出来。
血敛在露易丝的抽泣中离开。
他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他的身世很俗套,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他无法阻止,更无法改变那混乱的过去。没有时光机器,就算是露易丝,也调不出后悔药。但是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愈来愈深的罪孽,觉得自己愈来愈无力了。
第二日,便是露易丝直接回到帝都的日子,红带着面纱和伪装再次降临了这里,他这次的目的是带回露易丝。
临走前,血敛站在远处看她。
她和蓝并肩走上那辆由红的使者们驾驭的马车,带着她的猫,还有浓厚的悲伤情绪。
他看着马车开驶向天空,妖孽般的面容上是厚重的严肃神情。在他毫无表情时,醉香楼里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他。他们都站在原地,忧心忡忡地看着血敛沉寂的表情。
过了不知多久,血敛转过身,对着他身边站着的人说道:“备车,本官要去帝都。”
——————————————————————————————————
马车里,露易丝一直看着怀中的笛罗尔,她身旁坐着长莹,她也担忧地看着露易丝的脸。
良久,红摘下脸上的面纱,将那张翩翩绝世的脸暴露出来,他柔声安慰露易丝:“他会好起来的。”
露易丝这才想起了什么,将目光移到红的脸上,毕恭毕敬地问道:“红大人,您左手上戴着的那枚红色戒指……”
“嗯,也许你早就猜到了吧,吾就是你的最后一名魔使。”他的声音非常柔和,在马车这狭小的空间里,配合着他的容颜,竟是一幅醉人的风景。
他一身红色,非常耀眼,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睫毛,红色的眼瞳,红色的衣衫。他就是神,但是比蓝更有神的感觉,他非常符合自古以来对于神的描述,绝美而充满了傲气。
她的心情早就激动过了,但是在此时此刻,传说中的神祗亲口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更加激动。
虽然她面无波澜,但是她的内心早就被激动铺满了。
“我真是,受宠若惊呢。”她将手轻轻地放在笛罗尔的身上,她此刻的内心被激动和悲伤纠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