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山绵延一百多里,像一条巨大的龙盘踞在东南大地上,所以得名黑龙山。天官村属于这座山脉的中部地带,就像一个人腹部的肚脐位置一样。
黑龙山从西南部一路逶迤到这里,形成一个海拔两千多米的巍峨挺拔的巨峰,也是黑龙山山脉的最高峰,据说这座巨峰就是整条黑龙山山脉的灵魂所在。过去人们把这座山峰称作摘星顶,山上奇树异石,清泉如带,四时有不射之花,八节有长生之果。山顶有一座非常灵验的星崖寺,吸引了无数游人香客前去进香游览,成为一处远近闻名的景观。
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摘星顶成了一处禁地,自从那座星崖寺里的和尚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全部离奇死亡后,摘星顶就被可怕的枉死冤魂占据了。那些无法投胎的冤魂会抓住上山的人做自己的替身,这样才能换得自己被禁锢的灵魂得到自由,重新回到轮回的世界。间或有不信邪的人到山上砍柴、采药、打猎,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全身而回,即使有幸生还,也会像丢魂落魄般渐渐地变成傻子疯子,然后在极度惊恐中死去。
所以,摘星顶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现在人们称它迷魂岭。山民们有句顺口溜说:迷魂岭,奇又奇,进得里面来,出去不容易。
李大爷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山区风格,三间石头垒的坐北朝南的堂屋,东西两面各有两间厢房,组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李大爷和黄小玉家是老相识了,黄小玉的爸爸黄泽成二十多年前曾经在天官村调研过一个月,村里把他安排在李大爷家里,因为李大妈的厨艺相当精湛,所以,只要上面到村里来公干,村长都会把客人安排到李大爷家吃饭,这已经是惯例了。
李大爷和李大妈都奔七十的岁数了,两个儿子在外地打工,老婆孩子都带去了,说是城里的学校教学先进,怕放在山里耽误了前途;一个女儿出嫁了,家里只有老两口守着,很是清静。
这里距离城市好几百里,是个近乎封闭的地方,所以,外面世界光怪离陆的生活并没有影响到老一代村民们质朴的生活。人们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不久就早早熄灯睡下了,整个村庄沉入一片漆黑的死寂中。
黄小玉躺在木板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听着东厢房里李大爷沉重的鼾声,她连翻身都不敢,因为爸爸说过,李大爷沾到枕头就睡着,李大妈的睡眠却一直都不是很好,她怕自己弄出动静,惊扰李大妈的美梦。她来到天官村已经十几天了,没有一个夜晚像今夜这样难熬。
突然,李大爷的鼾声停息了,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合拢而来,紧紧地包裹着倦成一团的黄小玉,鬼婆婆的背影在她紧闭着的双眼前晃来晃去,干瘪的嘴巴不断地重复着:“有人要死了,有人要死了。。。。。。”
黄小玉的牙齿咬的格格响,想喊却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喊不出来。这时,鬼婆婆突然猛地转过身来,天哪,她的正面竟然和背影一样,看不到脸部,只看到一团白苍苍的乱发,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躲藏在乱发中窥视着黄小玉,黄小玉伸出双手求饶,鬼婆婆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伸出骨瘦如柴鹰爪般的双手,向自己的颈项掐来,黄小玉只觉得脖颈一紧,猛地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颈,毛茸茸的一团东西正紧紧地贴在自己的皮肤上,黄小玉凄厉地大叫一声“有鬼呀”,只听“喵呜”一声,脖颈上的那团毛不见了。
东厢房的灯及时亮了起来,李大妈颠着脚忙不迭地跑过来,黄小玉手忙脚乱地按亮了床头的台灯,只见床前一只乌黑的猫正委屈地望着床上的自己。
“淘气猫,吓着客人了吧!”李大妈看着黄小玉瞪着猫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这只猫闯了祸了。
“大妈,我梦见有个人掐我脖子,惊醒之后手一摸,摸到脖子上一团毛,真的把我吓坏了,不关猫的事。”黄小玉不好意思地说。“这只黑猫挺可爱的嘛,以后就让她睡我床上跟我作伴吧。”
“小玉啊,我们山里的年轻人都飞到大城市打工去了,你一个城市的孩子偏要反着来,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讨罪受,真是让大妈想不通啊。这又不是过去山上下乡的时候,你说你爸怎么舍得让你来的呢。”
黄小玉刚想回答,只听一声摧心裂胆的嚎哭声从河对面传了过来,就连李大爷都被惊的跳下了床,站在堂屋厅堂问:“孩他妈,对河谁家死人了?”
哭声愈来愈响,已经由最初的一个女人恸哭变成一群男女悲悲切切地哀嚎,李大妈神色凝重地说:“鬼婆婆的话从来都是应验的。”
李大妈话音刚落不久,前院就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李大叔在家吧?我是对河夏庄的,庄上有人走了,请大叔和大婶过去帮忙。”
“得,还是凶死的,不然不会让我们老公婆俩都去,小玉啊,你一个人在家肯定会害怕,跟大爷大妈一块过去看看吧,你到我们山村来了,长些土知识,也是一种历练。”
大妈急匆匆地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袱出来,李大爷扭亮电筒,三个人沉着脸向门外走去。一个四十多岁的黑瘦汉子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候着,原来是村长夏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