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颙明显一愣,想不到我还计较区区几个工匠的月俸,笑道:“怎么?侯爷怕本王付不起工匠的月俸?侯爷尽管放心,本王随手打赏一点,也抵得上侯爷给他们一年的俸禄。哈哈哈!”司马颙说完,得意地笑起来。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看来下官多虑了。”后世的房地长商没钱吗,他们一样拖欠农民工的几个血汗钱,提前给司马颙打打预防针,是很必要的。
在制箭作坊的参观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下午则参观了华夏银行总部,《华夏快报》上江邑分社,大乐透博彩公司总部。司马颙对这些行当,兴致不高,基本是跑马观花。
一行人在参观博彩公司时,董事长老高深有感触地对我说:“一年半之前,老朽还在为躲避匪乱而居无定所,一年半之后,竟然是陛下都看我来了。”老高真会吹,把皇上参观博彩公司说成了皇上来看望他。
我笑着说,“这都是命啊,谁叫老高你命好呢。”
老高吹牛归吹牛,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里哪里,并非老朽命好,而是因为老朽我遇见了小吴你。”
“那就更能证明你的命好了,你想想,那么多人没遇见我,偏偏就你和高虎遇见了,还是命吧。”
老高一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不好意思地笑道:“算是老朽祖孙俩借你的光了。”
当日晚,除了徐九津与曾道仁坐镇上林苑,专门负责皇上一行的起居饮食娱乐等具体工作之外,其余下属基本都聚在吴府议事厅,可谓济济一堂。大家的共同语言现在可多了,当然不外乎皇上的光辉传说,风流韵事。正当大家议论得起劲时,王戎那老小子又来了。
我起身相迎,说:“王大人怎么又来了?”
其余下属也与王戎互相见过礼。王戎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不慌不忙的坐下来,才开腔道:“怎么了?老朽来不得?”
“来得呀,谁说你来不得?不过常言说的好,衙门两边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老王又没钱,没钱无所谓,你多少拿点礼物意思意思一下也行啊。我说老王,为人处世之道,你还得多学着点。”我纯粹耍贫嘴,大晋朝的晚上没有娱乐活动,这坏习惯完全是给闷出来的毛病。
王戎呵呵一笑:“吴生所料大谬也,老夫这次来,还是带了大礼的。”
众人来了兴致,王戎两手空空,未必真的有金银珠宝藏在袖中?
王戎见众人都盯着他的袖口,索性站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段明黄绸缎,大声道:“宣上江侯吴越听旨——”
众人尽管非常奇怪,皇上人还在上江邑,什么事值得这么夸张,还要弄出圣旨来?但还是纷纷整衣正冠,意欲下跪接旨。
“大家伙别跪了,别跪了,这儿又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老王你说是不?”
众人全都望着老王。王戎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依侯爷的,不跪也罢了。”
徐方圆用两只手郑重地捧了圣旨,呈给我。
我认识不了几个字,于是笑着说:“甭给我,你给大家伙念念,让大家伙都听一听。”
徐方圆把那黄布展开来,念道:“‘皇上谕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江侯吴越者,为君分忧,心怀社稷,不以人微而懈怠,不以言轻而随流,施仁政于宇内,达皇恩于化外,克兢克业,亲力亲为,帝感其诚,赐封吴越比五千石,邑五千户,领昭陵之地,是为昭陵王,以不负圣恩为望,钦此。’”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时间不过六七天,皇上人还在上江邑,上江侯就升格为昭陵王,向上窜的速度比坐火箭还快呀,如果大晋朝发明了火箭的话。众人心里还没反应过来,但在行动上早就反应过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溢,好像昭陵王是他们似的。
徐方圆将圣旨恭恭敬敬地呈给我,然后回到议事厅中间,故意压低声音,和大家嘀咕着什么。王戎也不甘寂寞,参乎其中。
看他们神秘兮兮的样子,我笑着问道:“你们干什么啊,象群娘们一样。”
这些人五人一排,前面是孔仕荣、王戎、高隐、吴闻之、墨非;中间是陶朱、周长寿、毕源、公冶子、夏侯谨言;后面是韩当、殷克、徐方圆、姜玉、段彦、沈倩儿等人,一齐单膝着地,抱拳施礼:“恭喜主公,臣等参见主公,诚愿毕生追随主公左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我纳闷了,不就是个王爷嘛,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叫你们别跪,怎么又跪下了,起来,都起来,以后不玩这个了。”
众人齐声道:“谢主公!”然后站起来,彼此击掌庆贺,好像中国队打进了世界杯一样兴高采烈。
王戎笑道:“臣的礼物如何?主公是否笑纳?”
“昭陵(今湖南邵阳)在哪呀?不会又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吧?”我不好意思地问道。
王戎神情尴尬,老脸通红,苦笑不语,看来比鸟不拉屎还要凄惨。
姜玉躬身道:“禀主公,昭陵位于上江邑之南三百里,面积十倍于上江邑,人口尚不足六万,乃地广人稀之地。”
“那不就是邵阳吗?”我脱口而出,想收回来却已经晚了。
王戎如释重负,惭愧地说:“主公英明,为避文帝司马昭之讳,昭陵早已改为邵陵,臣刚才拟旨时,心里只顾着高兴,竟沿用了旧制,不成想铸成大错——主公既说邵阳,不如我等就将昭陵改为邵阳如何?请主公定夺。”
晕死,邵阳不会是这么来的吧?我笑道:“昭陵既然归我了,就没必要避讳了,昭陵还是叫昭陵,不必改来改去,把百姓弄得糊里糊涂的。”后世的襄阳就是例子,叫了几千年的襄阳,不知道谁心血来潮,竟改成襄樊,襄樊没用多久,又改成了襄阳;再比如荆州,千古名城,后来荆州与沙市合并,就弄成了个荆沙市,不伦不类,这些都纯粹是乱作为,劳民伤财。
众人齐声道:“臣等遵命!”
我笑道:“皇上想得挺美的,把一个蛮荒之地交给我来开发,开发好了再还给大晋朝,看似皇上慷慨大方,实际上完全不是那回事。”
陶朱道:“等我们开发好了,还不还给皇上,那就是我们的事了,到时候可得仔细斟酌。”这话挺符合老陶的性格,吞进肚子里的肉,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周长寿道:“陶司长所言甚是——昭陵南有南岭,西面与北面皆为雪峰山脉,只有东面是丘陵,可谓易守难攻,正是整饬军备,徐图发展之上佳之地。”
连王戎在内的其余人连连点头。王戎笑道:“主公手下谋略之臣不少啊。”
这话我自然爱听,说:“那肯定了——”转而道:“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昭陵地多人少,各项工作必须开展起来,就少不了人,特别是人才,而上江邑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手奇缺,派些什么人去管理昭陵那边那摊子事呢?”
人才啊人才,确实是一个棘手的事,人到用时方恨少,众人陷入了沉思。
默然良久,徐方圆打破沉默道:“上江邑之各项事务业已步入正轨,在座诸位可各自提拔自己的副手接任,而我等则腾出手来,去往昭陵,现行筹备、计算、兴建。未知主公然否?“
事实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点点头,“说的不错,大家再想想,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王戎笑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主公然否?“
“老王你怎么像个娘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婆婆妈妈的,想急死我呀?”我催促道。
王戎道:“老夫有几个学生,小有才华,自信还拿的出手,待老夫回朝之后,便打发他们到主公帐下效力,凭主公驱驰。”
“这是好事呀,老王的高足,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王戎解释道:“老夫安排门生故吏到主公帐下,并非为某之私利,望主公体谅。”
我呵呵笑道:“你原来是顾虑这个啊,俗话说,举贤不避亲,只要是确有才干,让你儿子孙子来都可以,但有一条你要切记,‘升官发财请走别路’,除了你不知道,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也请老王告诉你的高足们,想到昭陵来发财基本不可能,每月就四千的月俸,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不愿意的趁早莫来。”
王戎道:“主公之意,臣省得,不劳主公吩咐。”
皇上南巡,在上林苑那个小山坡上风流快活了十多天,幸亏大晋朝的皇上不必做政府工作报告,否则的话,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大晋元康二年,九月十八日,皇上起驾回朝。上江邑各界为皇上举行了隆重而盛大的欢送仪式。但来参与送行的百姓则明显少多了,既没跪拜,也没呼口号,站在路边窃窃私语。天子上江邑之行,被打回原形,与老百姓心目中的想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