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表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巫谢似乎伤得不轻。他握着沙岭的手,把一半重量分担过去。沙岭从未见过他显露出这样的疲态,便也不敢多说,只是默默地走着。巫谢带她走进一间医馆,翻出一副墨镜给她戴上,随后进了里间,让她一个人在门外等着,自己便去接受治疗。
沙岭坐了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其实很是紧张。虽然四下无人,她依然感到一阵尴尬,便只好站起身来,打量着这个狭小的房间。
等心情平复之后,她拿出从值班室里取来的小包,除去外面的纸盒包装,撕开层层塑料膜,终于取出了一个瓶子。瓶子里盛着紫红色的悬浊液,刚刚被放在包里,经历了一阵晃动,此刻呈现出一种绚烂的颜色。沙岭不敢随意打开瓶子,只好把它放在桌上。
无聊之下她拿出课本看了起来,大约又等了了半个多小时,巫谢才和医生从里面出来。他神色平静,大概已经暂时无恙。此时刚好有传信者从外面进来,通报说巫盼已经接受治疗。
“这个……是什么?”医生指着桌上的药瓶,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夜阑给我的。”沙岭站起来,递上瓶子。
医生晃了晃瓶身,凑近一看,道:“像是洋金花的溶液。”
“怎么是这个颜色的?”沙岭好奇地问。
医生看了她一眼,说:“想来是加了别的成分,大概是龙胆吧。”
之后他们又漫无边际地讨论了各种可能性,一时也没有结果,眼看时间不早,巫谢便准备告辞了。沙岭收起瓶子,又学着巫谢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对医生道了谢,这才离去。
还到了楼下,沙岭隔着老远便看到将乐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她本以为将乐是来找她的,便示意巫谢稍事等待。然而将乐四下张望一番,便径直离开。
觉察到事态有异,待将乐走远后,纱绫匆匆冲上楼梯,打开了房门。小也闻声而出,倒是被跟在纱绫身后的巫谢吓了一跳。
“这是我……同学。先别管这些了,刚才有人来过吗?”纱绫按住小也的肩膀,急切地问。
“没有,怎么了?”小也的目光里满是疑惑。
纱绫皱着眉一边脱去鞋子,一边想,将乐若是破窗而入,也不会从楼梯口出来。那么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正思虑着,巫谢拍了拍她的肩,并指了指房门。她退到门外,这才注意到门楣上多出了几个涂鸦符号。
这一带是外来人的聚居地,人多手杂,偶尔有点儿涂鸦,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个图案,你应该在魔法阵中见过。”巫谢解释道,“是表示‘水’元素的符号。”
“这么说来,将乐刚才是来绘制这个图案的吗……?”纱绫想了想,回过头,冲屋里喊,“小也,拿一块抹布来。”
待小也答应之后,纱绫又说:“如果他在门外画了这个符号,是不是意味着其他地方也有呢?我得去窗边看看。”正说着,她忽然停止了动作。
脑海里莫名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停下来。远处传来如风啸般的声音,渐渐靠近了,融汇成一种奇异的长鸣。这声音直击她的耳膜,贯穿她的大脑,让她的思绪在一瞬间变成空白。随即,白雾褪去,意识重新回归。然而心底忽然焦躁起来,仿佛是百蚁噬心般,她觉得胸腔的深处升腾起一种焦灼,想要用手去触碰,但显然无法成功。
她茫然回过头,便看到周围的景物渐渐远去。巫谢的脸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小也的脸被放大了数倍,填满了她的视界。
然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或者说,是东仪的名字。
然而她不想答应,因为这声音太过陌生,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排斥。
她张了张嘴,强压住想要从喉间溢出的声音,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瞬间,声音消失了。意识依然模模糊糊,似乎有无限困倦压抑着她的思绪,但她还能思考。脑海里最后一根弦倏地被崩紧了,可最后一秒,她还是失去了意识。
有哪里不对。在黑暗袭来之前,她用最后的意识,这样思考着。她无疑是陷入了一个不完整的魔法阵之中,然而,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醒来的时候纱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遭的景色熟悉,再一想,她便意识到这正是自己的房间。小也在一旁坐着,见她醒了,微笑道:“小姐,没事吧?”
“没事。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
“对了,刚刚你那位同学,硬是让我门外的涂鸦给擦掉。其实,窗户外面还有两个。可不就是一些涂鸦吗,何必这么认真呢?”小也抱怨道。
“呃,谁知道呢。”纱绫尴尬又含糊地地说着,怕小也追问,便连忙变换了话题“几点了?”
“已经十一点多了。小姐想休息吗?”
纱绫默然点头,她虽然刚刚才昏迷了一个多小时,然而此刻依然困倦不已:“不过,我那个同学……”
“哦!他说,要是你没有特别的不适,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他还在外面等着,说如果您没事,他明天傍晚再来拜访。”
“是吗,那你送送他,之后也快去睡吧……”纱绫随口说着,却早已陷入了沉思。
小也见她闭目不语,就当她是困了。便悄声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