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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怎么会?”

苏辰轩柔声道。

他只觉得心里非常的难受。

恨不能,替她,将所有的痛苦都承受下来。

恨不能,将她,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由于杜若兮太过恐惧,揪住苏辰轩衣服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而苏辰轩只有把她抱得一紧再紧,希望,这样,就能减轻她的恐惧。

所以,回去的时候,是请的代驾。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苏辰轩后悔了,他不该带她去见胡道明!

回到别墅的时候,杜若兮哀求道:“阿轩,我想睡觉,给我安眠药!”

苏辰轩犹豫了一下,衡量再三,最终拿出了两粒安眠药,服侍她吃下后,抱着她躺在了床上。

安眠药的作用非常有效,刚才一直不安的小女人,渐渐放松下来了,紧揪着他衣服的小手已松开,很快,就听到了她轻微的呼吸音,平稳,却让人心疼。

苏辰轩垂眸,看着她紧紧拧在一起的小眉头,浓密的长睫毛在微微颤动,可知,她的心里是多么的不安。

他只有紧紧的搂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好让她在睡眠中,都能感受得到,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从未离开过。

他的心情极其复杂,那一个个问题,再次排山倒海般冲击着他的头脑。

等所有的事情过去了,他一定,带若兮,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让她散散心。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胡道明当年只是将若兮的记忆抹去,而不是选择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是因为,若兮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下不了手!

虎毒不食子!

胡道明总算没有丧尽天良。

杜若兮醒过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窗外的景物,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看上去黄灿灿的一片,很是美丽。

她把视线从窗口处收回来,转投到身旁的男人的身上。

她轻轻的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他线条完美刚毅的下巴。

他是睡着了吧?把手臂让她当枕头,一定被她压得麻木了。

她把他的手轻轻的拿出来,替他放在一个她认为的最舒服的位置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往他怀里钻。

她很是心疼他。

自从认识以来,她的身上发生了多少事情,而他,站在她的身边,无怨无悔的为她做一切。

这样一个对她好得过份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珍惜?她,又怎么不心疼他?

他是一家大集团的总裁,每天的事务已经够他忙的了,而她,却总是给他添麻烦。

可是怎么办,她又舍不得离开他!

她纠结着,伸手,在他的胸口处,轻轻的画着,不知不觉,她就画出了“ILOVEYOU”几个英文字母。

她只顾低头画画,并没有留意到,男人的唇角已经向上大大的勾起。

他在她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下方抽出来的时候,就醒过来了。

能得到她的爱,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会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有她,此生便已心满意足。

杜若兮依然不厌其烦的在他的胸膛上画着“ILOVEYOU”,满脑子里回放的都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起两人因为同受爱玩的伊天佑下药,最后爬上了同一张床,她不由觉得很搞笑,又想到八岁那年的记忆,她的脸色又忽的变白。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想起阿轩当年被毒蛇咬伤,她突然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掀开被子,就去拉扯他的裤腿,看着他腿上那黑乎乎的腿毛,她郁闷了,干脆拨开那些毛,低头细细查看着。

苏辰轩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震惊,这丫头,该不会是睡傻了吧?她在干什么?难道她太无聊,所以,想数他腿上……有多少根毛?

“噗嗤”一声,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宝贝,数清楚了没有?几根?”

杜若兮朝他翻了一记白眼:“我又不是傻子,我数你毛发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当年你被毒蛇咬的伤口有没有留下疤痕,都过去十几年了,应该已经没有了。”

她说得极其自然,苏辰轩却激动得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右手腕:“若兮,你说什么?”

“我说,你毒蛇咬伤的伤口有没有留下疤痕!”

“若兮,你真的,已经恢复记忆了?”苏辰轩不确定的看着她,那迫切的眼神,暴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杜若兮垂眸:“嗯!”

话音刚落,某男已激动得搂紧了她:“若兮,我就知道,那个小男孩,真的是你!”

杜若兮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郁闷:“什么小男孩?你那时候什么眼光?我八岁的时候,长得很像男孩子吗?”

苏辰轩不理会她的埋怨,他的黑眸,闪动着无数光华:“若兮,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明明,已经把那个小男孩给埋葬了!

杜若兮黑白明亮的大眼睛瞬间黯然,她重新躺下。

苏辰轩亦躺下,伸出一条手臂让她枕着。

“若兮,如果心里难受,就不要说了。”

杜若兮摇头:“阿轩,没关系的。既然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没有不去面对的道理。我,已经没所谓了。记得那年我八岁,刚上小学二年级……”

赵玉华人比较懒,别的小女孩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一根或两根漂亮又可爱的小辫子,而小若兮却只能留男孩子一样的短发。赵玉华说,这样为她省去了麻烦事——打扮小若兮,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麻烦事。她也没心情去打理她。小若兮身上的穿着,亦是比较简单的,偏中性的。就这样,不认识小若兮的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小男孩。

那时候,杜安易长期在外地工作,而那时候的通讯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那一年下来,杜若兮只见过他一次面。赵玉华受不了寂寞,她报了旅行团,到国外游玩一个月。她把杜若兮托付给了隔壁的一个老奶奶照看。

有一天,老奶奶家里来了一位大叔,自称是杜若兮家的远方亲戚,他给老人家和杜若兮买了许许多多的礼物,并塞给了老人家一笔钱。

男人很会讨老人家的欢心,没几天,就把老人家的心给死死的收买了,他说什么,老人都相信。

而天真无邪的小若兮,也对这位大叔产生了好感,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蔼可亲,这样的男人,最是容易俘获小孩子的心的。

于是有一天,男人骗老人说,要带杜若兮出去玩一段时间,并又给老人家塞了一笔钱,老人家十分放心的把小若兮交给了男人。

车上,小若兮睡得很沉很沉,想来是被男人吃了什么药。

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艘大船上。

大船正飘荡在浩瀚的大海上,四周一望无际,海和天似乎连在了一起,四周,没有一艘船。

小若兮惊喜,哇,原来叔叔是带她出海游玩哪!长这么大,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海!

大海原来是这样的,海水好蓝,清澈见底,似乎还能见到鱼儿呢!

小若兮被男人带到了大船最下层的房间里。

看着满屋子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或女孩,小若兮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些小朋友,挤在一起,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他们的身边,站着几个手执长鞭的男女,要是哪个孩子哭了,就一鞭狠狠的打下去。

有的孩子,身上的衣服被鞭打得破破烂烂,手上,脖子上都是鞭痕,唯独脸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伤痕。

聪明的小若兮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称是她家远房亲戚的男人,实际上是一个大坏蛋!

满心的欢喜瞬间被恐惧填满。

她以前有听杜安易爸爸说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伙拐卖妇女儿童的坏蛋,他们会通过各种方法骗取妇女儿童的信任,然后悄悄的把他们带走。这些妇女,有的被卖到偏远地方给人当老婆生孩子为人传宗接代。至于孩子,有的被卖给没有生育能力的人抚养——这类孩子相比较于其他被拐的小孩来说,是最幸运的。因为,还有的孩子,被卖到国外去当童工,如同资本主义社会,被人剥削劳动价值,有的被洗脑培养成为骗子,有的,很不幸,被撞掉内脏卖出去……

杜安易给小若兮洗脑的东西很多,当时年少的小若兮自然是听不懂的。

她只知道,她遇见坏人了。她有可能会被转卖出去给人当女儿,或者去给人干活,或者被人拿刀割身子……

明白了眼前的处境,小若兮是恐惧的。

杜安易爸爸告诉过她,遇事要冷静,千万不能慌张。

于是,她眨着大眼睛看向把她带来的男人,装傻:“叔叔,小朋友们不听话,所以叔叔阿姨们才教育他们,对吗?”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是无惧的,那里面,装着满满的单纯。

男人像看好戏一样,看她演戏。

小若兮继续演戏,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道:“叔叔,这里好吵啊,叔叔,你累吗?不如我给你唱歌跳舞。叔叔喜欢听什么歌?喜欢看什么舞蹈?”

男人挑眉:“这么说,我可以有选择?”

小若兮点头,用她那脆甜的声音说道:“对哇,爸爸送我去学唱歌,跳舞,我什么歌都会唱,什么舞蹈都会跳。”

男人似乎来了兴趣:“是吗?那你唱一曲现在最流行的歌曲给叔叔听。”

小若兮看了一眼惊恐的挤在一起的小朋友们,声音甜甜的说道:“叔叔,这里太吵,会影响我发挥的。不如,我们到外面去,好不好?”

男人有意看小小年纪的她能耍什么好样,料想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况且,这里是大海,她能逃到哪里去?平时什么都玩,嗯,还没玩过小女孩呢!

于是,他把小若兮带出了小黑屋,来到了游艇的甲板上。

小若兮为他唱了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没想到,竟是男人最喜欢的一首歌,她虽然年纪小,可那歌喉,又脆又甜,天籁般的嗓音几乎让男人沉迷。小若兮又跳了一段孔雀舞、芭蕾舞,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舞姿,男人一下子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作好了打算,等他腻了以后,再把这小鬼卖到国外的夜场,相信,这样的姿色,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想起满屋子的孩童,男人心中是满满的欢喜,他又要大赚一笔了。

大船在海上不知飘了几天,终于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国度。

男人一直把小若兮带在身边,当她和男人踏上一艘游艇的时候,小若兮才发现,所有的小朋友们都不见了。

游艇上,只有她和大叔,以及驾驶游艇的一个中年男人。

日子已经过去了五天,男人似乎对小若兮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甚至,舍不得小若兮了。

他每天在小若兮面前,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他对她的好,如同一个父亲对待亲生女儿般宠爱着。

而小若兮,对这个男人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她知道,男人是一个大坏蛋,她看到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

这天出海,风和日丽,喝了酒的男人闯进了小若兮睡觉的房间里。

小若兮从男人跳跃的的眼眸中看到了危险的信息,她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往外跑,却被男人从身后伸过来的长臂一抱,直接把她扔在了大床上,很快,小若兮瘦小的身子就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八岁的年纪,实际上,什么都懂了——杜安易爸爸,曾经很委婉的给她上过一些特殊的课程。

男人把她压在身下,动手去扯她的衣裳,她自然知道,接下来男人会做什么事。

人在大海上,就算叫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聪明的小若兮自然不会扯开嗓子喊救命,她要保存体力。

眼看男人就要侵犯她,慌乱中的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对着男人的身上就用力刺下去,却只刺中男人的肩膀,血液流了出来,溅了她一身。

趁男人惊痛分神之际,满身是血的小若兮跳下床,冲出了房间。

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此刻,竟然是乌云密布,海水咆哮,很快就是倾盆大雨,身后,满脸狰拧的大叔,追了出来。

惊慌的小若兮,不顾一切,爬上护栏,朝咆哮的海水中跳了下去。

奇怪的是,小若兮消失在海水中后,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黑云尽散,倾盆大雨嘎然而止,咆哮的海面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男人放眼看去,茫茫的大海,没有小若兮的任何踪影。

男人看着左肩膀被刺的不深不浅的伤口,暴了一句粗口,自认倒霉。

小若兮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干净的沙滩上,她被海浪冲到了一个陌生的岛屿上。

清醒过来之后,她略作休息,扭头看着茫茫的大海,忽然看见那艘游艇,心里一害怕,她不顾一切的爬起来,直冲进了岛屿中。

进入了岛屿中,小若兮有一种闯入了魔鬼世界的感觉,这里树木林立,又高又大,几乎直插云宵,各种植物在地面上横行霸道,幽静的林中不时传出阴森森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野兽或者鸟类,总之令人听上去可怖非常。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男孩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张英俊的脸上,尽是苍白之色。狭长透亮的黑眸中,是平静。

小若兮留意到,大哥哥腿下,盘着一条颜色鲜艳的小蛇,一看就是毒蛇。而大哥哥小腿下,有两排牙印——他被毒蛇咬伤了!

她用树枝将毒蛇弄走后,蹲在了大哥哥的身边。

小若兮尽管只有八岁,可是却已经在杜安易爸爸的鼓励下,参加过野外求生训练,亦学习过一些急救知识。

眼下,没有任何的急救药品,如果大哥哥腿上的蛇毒液得不到排除,那么,大哥哥极有可能会在这里丧命。

命运,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面,然而,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只一眼,就会有一种前世曾相遇相识相知的错觉——这,就是缘份!

小若兮自然不明白缘份到底是什么,只是,当她看着大哥哥的眼睛的时候,她就会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让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哥就要丧命,而做到无动于衷。

实际上,用嘴将毒液吸出来,是非常危险的做法。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她。

她不顾一切,来到了大哥哥的腿边,张开小嘴,不顾大哥哥的反对,含住了他腿上的伤口,用力把血液吸出,再吐掉,如此反复,直到,嘴唇麻木,这才停止了动作。

连日来的恐惧,再加上口腔里粘染了毒液,她隐隐出现了幻听,她似乎听到了男人狰狞的笑声,小脸瞬间布满了恐慌,她扔下大哥哥,对他的叫唤恍若未闻,跌跌撞撞,逃亡似的跑了。

没想到,却遇见了一个当地的小男孩,小男孩看上去与她一般年纪大小,似乎是这座原始森林的野人,一看见小若兮,他就扑上来抢夺她的外套,她的裤子,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又看见小若兮脖子上挂着的金锁吊坠,一把夺过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而,小男孩却忽然倒地。

却是把小若兮拐带出来的男人,他朝小男孩放了一枪!

巨大的恐慌再次袭击着小若兮,条件反射的,她转身就想跑,然而下一秒,左手掌心传来了巨痛,低头一看,掌心流了血,是男人朝她开了枪!

忍着巨痛,小若兮想到的依然是逃跑,小腿才迈开,后脑部传来巨痛,有液体流下来,她伸手一摸,鲜红的一片。

晕过去之前,她看见男人蹲在小男孩的尸体旁,正怔怔的看着他脖子上的金锁吊坠,他忽然转过身,看向小若兮的眼眸中,闪动着令人吃惊的水珠。

就在男人想要伸手去扯金锁吊坠的时候,森林里忽然传来了野兽的声音,恐怖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男人顾不得那条金锁吊坠,冲过来,抱起晕过去的小若兮,火速跳上了游艇……

当小若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而当她再次醒来之后,对于与男人的一切,什么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她又回到了老奶奶的家里。

老人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赵玉华旅游归来后,只顾回味旅游的种种,只顾与他人分享她的快乐,对于小若兮,看见她跟平常一样活蹦乱跳的,因此,对她,不闻不问。

而老人家被男人用礼物和钱收买,打死也不说男人曾经来过,更不会跟赵玉华说起小若兮曾被一个远房亲戚带出门二十多天的事。

远在其他地方出差的杜安易,更加不知道,小若兮经历过可怕的事。

自那以后,杜若兮那段恐怖的往事,就这样被掩埋了十四年……

杜若兮静静的诉说着往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诉说的,好像是,别人的故事,而她,并不是,故事的主角。

很显然,那个男人,正是胡道明,杜若兮的亲生父亲。

那个大哥哥,自然是苏辰轩。

而那个抢夺小若兮衣服和吊坠的小男孩,是当地的一个野人。

因为一条金锁吊坠,让胡道明停止了对小若兮的禽兽行为,也因为那条金锁吊坠,让胡道明意识到,这个聪明的小女孩,正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因此,避免了小若兮的悲剧,他又把她送了回来,小若兮也因此,又重新过上了她简单快乐的日子。

苏辰轩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眼眶红红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此刻的苏辰轩,不是伤心,而是心疼。

在听杜若兮说起过去的时候,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死死的绞着,把他的心绞得,好疼,好疼。

他心疼他的小娇妻,在过去受了这么可怕的苦。

原来,他苦苦惦记了多年的救命恩人,不是小男孩。他的救命恩人,一直活着,并且来到了他的身边,与他结为了夫妻。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动的事?

他告诉自己,他的余生,会为她,好好的活着。他好好的活着,才能好好的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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