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间,不容她们细想,便见两个盛装的丽人姗姗而至。
只见她们一个穿红,一个着白。穿红的那个披金戴玉,贵气十足,颇有些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意味。着白的则满身素净,泠然若仙,倒也有些无情却动人的风姿。
杨婉兮心中暗叹:到底是深宫名花,果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啊。
于是忙起身迎拜,海棠犹豫了一下,也草草地向二人行了礼。
二妃不由得面露诧色:这海棠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懂事了?
左面走着的田妃便满面堆笑道:“哟!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云妹妹你看,我们的海棠公主一经杨教习调教,果然是更像公主了。”
海棠听了此话,心中便觉别扭,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讥。不想杨婉兮却抢先回话道:“田妃娘娘谬赞了,公主天资出众,尽得圣上真传,又岂是我这个凡夫俗子所能调教的?”
田妃听她立刻就识别了自己的身份,可见是个聪明的。且答话又干净周到,暗藏机锋,便忍不住盯着她打量起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把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看之下,心中不由得暗自嗤笑。于是回头看云妃,只见她也在看杨婉兮,脸上尽是不屑之色。
二人不由相视一笑。这神色却被一直注意着她们的海棠看见了,心中怒道:她们竟敢嘲笑夫子!
于是便不高兴道:“海棠正在上课呢!不知道两位娘娘可有事吗?”
田妃笑道:“瞧你这孩子说的,难道没事我们就不能来了么?这善教宫好像也没这条规定吧?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你病了,才特地来看你的。”
海棠道:“若是为探病,娘娘您来晚了,海棠早就好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两位回去吧,若是耽误了海棠上课,晚上父皇问起来,海棠可不好说的。”
田妃见海棠竟然拿皇上来威胁自己,又听她说晚上回宫便能见到皇上,心中便酸恨难当,但对海棠,却又不好说什么难听的。
不过,她们可是打听明白了,这个时辰皇上正在忙于别的事,是断不会到这里来的。这样的机会,怎能轻易错过?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云妃却道:“我不是特地来看你的,听说杨婉兮诗才超群,我特地来向她讨教的。”
杨婉兮忙道:“他人之说,多是误传,娘娘这样说,婉兮可不敢当。”
云妃不悦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是个无名之辈,所以不屑与和我比试么?”
杨婉兮道:“娘娘言重了,婉兮怎么敢?”
云妃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切磋一番,我倒想见识见识你这个才女。”又对海棠道:“我和杨教习作诗,你可在一边观摩,这应该不算耽误你功课吧?”
海棠哼了一声,道:“只要夫子愿意就行。”
杨婉兮见二人来得突然,又非要跟自己比作诗,便知是来者不善。既如此,就胡乱地应付她一通算了。反正即使输了,她倒也不在意。
这样想着,便点头道:“既然二位娘娘有这样的兴致,那婉兮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
二人见她答应,心中暗喜,又听她话意有变,便忙问道:“不过什么?”
杨婉兮笑道:“娘娘赐教,婉兮受宠若惊,但毕竟还是有责任在身,所以就点到为止如何?”。
云妃心道: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其实她倒巴不得速战速决,省得露出马脚。于是便点头应允。
接着招了招手,门口一个捧着食盒的宫女便进了来。云妃吩咐她打开食盒,拿出若干个杯盏酒壶,然后一一斟满了酒。
看杨婉兮一副不解之意,道:“没有酒怎会有诗?你既是会作诗之人,这点道理总该懂得吧?”说着,便自行端起了一杯酒。
田妃也自拿了一杯酒,笑道:“我虽不是诗人,也陪你们喝一杯,凑个热闹吧。”
杨婉兮虽觉得她的理由牵强,但想到也许她脾性如此,又看二人望着自己,便也只好拿了一杯。
云妃田妃二人将酒一饮而尽,见杨婉兮依旧端着酒杯。田妃笑道:“怎么?你怕我们下毒不成吗?我们可是都喝了。”
杨婉兮忙道:“娘娘说笑了。”
端起了酒杯,便闻到一股异香,心中有些疑惑,但眼看着同一个酒壶倒出的酒,她二人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便也喝了。
不想第一杯喝下去,云妃田妃二人便又各另拿了一杯,自行干了,然后又劝杨婉兮喝。杨婉兮见第一杯下去并无异样,便也只好喝了第二杯。然后又喝了第三杯。
不想这第三杯酒进入肠胃,先前还平静如常的杨婉兮却忽然摇晃了一下,然后便恶心欲呕。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冷汗便也随着出来了。
海棠见杨婉兮突然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忙去扶住了她,然后便怒向云妃田妃二人道:“你们给她喝了什么?”
两人见杨婉兮这么快就有了反应,便有些奇怪。但看她的样子,倒不像装出来的,又听海棠愤怒的询问,便有些心虚,田妃强笑道:“这可是上好的桃花春酒,平常人想喝都喝不到呢!大概是她喝得急了。你快些叫人扶她休息去吧!”
海棠还想和她们理论,不想此时杨婉兮却虚弱道:“公主不要着急,我只是不惯饮酒,因此有些不胜酒力罢了。不过——”她喘了两口气道:“很对不起二位娘娘,婉兮出丑了,不能陪二位了,千万——千万不要怪罪。”
田妃忙道:“你只管休息吧,作诗有什么当紧,改日也一样的。”
说罢,二人忙叫人带着杯盏之物,自己先匆匆走了。
海棠见二人走了,便在后面低低咕哝了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后就转过头来,一脸忧色,对杨婉兮道:“夫子,你没事吧?我叫人去叫御医去?”
“她们都走了吗?”杨婉兮问道。
“当然走了,否则还等着找骂不成?”海棠忿然道。但其实,她也知道,她是不敢骂她们的。
“她们走了,你还请什么大夫啊?”杨婉兮坐起身来笑道。
海棠看看杨婉兮,奇道:“咦?怎么夫子你——没事了吗?”
“她们一走,我当然就没事了啊!”杨婉兮道。
海棠愣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哦!原来夫子是骗她们的。”
杨婉兮“嘘”一声,道:“小声点!”然后笑道:“其实嘛,我是有点难受,不过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了。”
“夫子好狡猾哦!”海棠笑道。“装得那么像,吓坏我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杨婉兮的难受,若说是装的,也只有三分罢了,倒有七分,是真的难受。只是她以为自己只是喝酒喝得太急,并没有怀疑到其它。她哪里知道,今天她所喝的酒,是有问题的。
善教宫外,云妃皱着眉头,担心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田妃道:“怎么?妹妹你还担心她不成?”
云妃笑道:“我哪里是担心她!我是担心她反应太明显,万一被别人看出来了,恐怕对我们不利——”。
“哼!别人,就连海棠那丫头也看见了,我们大家喝的是一样的酒,而且杯子也是她自己拿的,她怎么敢说我们什么?”
“那倒也是。”云妃撇嘴笑道:“看她那样儿,恐怕是药性发作了。我们这双人份的药,是不是下得太重了些啊?也不知道待会儿她会怎样出丑呢?”
田妃也抿嘴儿乐道:“怎会不出丑?这药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药性烈得很,只要绿豆大一点,保管叫最贞烈的女子变成****。只是可惜了——”。
云妃道:“姐姐别可惜那些个药,但教她出丑,我们才称心呢!”
田妃道:“我是说,可惜这个药在这里下了,你想,这善教宫里也没个男人,若是——哼哼!她这个丑,岂不要出大了么?”
云妃提醒道:“谁说善教宫没有男人?那西院,不就住着一个吗?”
田妃眼睛一亮,道:“我倒把这个忘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可惜,我们是看不到了!”一边说,一边做出很是无奈的样子。
云妃也笑道:“我想,她待会儿不定做出什么举动来呢!若是看了,反而不雅,平白地污了我们的眼睛,还是不看为妙。”
两人一边说一边行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