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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各有悲喜

杨婉兮猛然一惊,抬眼望去,只见春娇嬷嬷立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

她忍不住惊呼道:“春娇嬷嬷!你怎么在这里?”说完却觉得自己问的不妥,又道:“我是说,您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春娇嬷嬷研究似的瞧着她,道:“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青萍让你做皇妃的时候,我就来了。只是,你们太投入了,竟没有发现我。于是我也不好打扰你们了——”。

杨婉兮和青萍二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么说刚刚我们说的话,她全听到了……

青萍就有些心虚了。

杨婉兮见状,对她微微摇摇头,意思是你别担心。

然后转向春娇嬷嬷叹口气道:“既然嬷嬷什么都听到了,要打要罚,就冲我一个人来吧,千万不要为难了青萍。”

青萍听杨婉兮这么一说,忙道:“不是姐姐的错儿,是我胡扯八道。嬷嬷你要罚就罚我吧!”

春娇嬷嬷瞧着她二人,面无表情道:“你们做错什么事了?我又为什么要惩罚你们呢?”

二人又是疑惑地面面相觑,青萍嗫嚅道:“我们——”。

春娇嬷嬷不耐地道:“你们胡扯八道,倒也没犯什么律条,只是须防‘隔墙有耳’就是了。我可没闲心来管这个。杨婉兮,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杨婉兮惴惴地跟着春娇嬷嬷到了漱玉斋,青萍在后面担心地瞅着二人。

“什么?要给我假期?”漱玉斋中,本以为要迎接暴风骤雨的杨婉兮,听到春娇嬷嬷说要放自己月假,忍不住就惊叫出来。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休假吗?”春娇嬷嬷斜乜着她问。

“不不不!我当然愿意了!”杨婉兮忙不迭地答。

“那就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宫吧,假期是三日,只是要记得按时回宫就是。”春娇嬷嬷道。

“三日?”杨婉兮有点疑惑。

春娇嬷嬷见状道:“本来只有两日,多的一日,算是补你上月的休假吧。”

原来如此啊!杨婉兮不由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就抱住春娇嬷嬷,狠狠地搂了一搂,道:“春娇嬷嬷,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春娇嬷嬷不防被她这样一搂,顿时就有些僵住了,正想呵斥她,她却很见机似的,道了声:“谢谢哦!那我回去收拾了!”一溜烟儿就跑了。

春娇嬷嬷无奈地皱了皱眉头,道:“她怎么是这么个性子?”不禁又有些好笑,一边就走了出门来,却见青萍这丫头还立在门外呢。

春娇嬷嬷奇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青萍小心道:“嬷嬷,我想问问,这个月我娘有没有托人捎信儿来啊?”

春娇嬷嬷闻言一怔,遂有点犹豫了。

青萍见了,不禁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忙问道:“有,是不是?”

春娇嬷嬷看她迫切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青萍喜道:“我娘都说什么了?她怎么不自己来看我呢?我明明告诉她每个月中是探视的日子啊?”

春娇嬷嬷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随即道:“青萍,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青萍看春娇嬷嬷严肃的模样,心中就有些惴惴了。但也依言跟着春娇嬷嬷出了东院,来到正殿前的花园池塘边。

然后看着春娇嬷嬷,只见她似是思量了许久,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从身上拿出一个朴素的小荷包来,递到青萍手上,问道:“你可认得这个东西吗?”

青萍细瞧了瞧,不禁变色道:“这不是我娘随身带的荷包吗?往常我问她要她都不肯让我看一看的,怎么会在嬷嬷你这儿呢?”

春娇嬷嬷道:“这是你娘托人捎来的,要我转交给你,说是其中关系着你的身世,要你好好儿收着。”

青萍惶然道:“我娘呢?她怎么不来呢?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我,她到底怎么了?”

春娇嬷嬷道:“你娘她——三个月前就去世了……”。

青萍尖声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我娘去世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定是听错了——我娘她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有事呢?”她死死地捂住了耳朵,哭道:“我娘她一定没事——你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春娇嬷嬷你告诉我啊——呜呜呜!”

春娇嬷嬷一阵恻然,想要去搂住她的肩膀,却又忍住了,道:“你娘在送你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得了重症,这也是将你送进宫来的原因,也是想给你找个饱暖的去处。所以现在即便她去了,也安心了。你若是因此就有个好歹的,岂不辜负了你娘的一片苦心?”

青萍听了她的话,也只是呜呜地哭着。

春娇嬷嬷不由得暗想: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青萍的母亲,算是够苦的,一生贫病,却无力保护女儿,只有将她送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到头来死前连女儿的面都不能一见。可是她若是苦的,自己呢?她最起码还知道女儿的去处,而自己的女儿,从生下来起,可怜自己只看见过她一面而已。一面之后,便是生死两茫茫,现在还不知道是否在人世呢!若是她还活着,到现在,也应该和青萍一样大了……

这样想着,眼睛就润湿了,再看青萍,更是觉得她有些可怜,不由得又低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为今之计,还是好好地过日子,这样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了。”

青萍此时已停止了哭泣,但还是一声声地呜咽着。

春娇嬷嬷又说道:“你娘给你的荷包,倒是要好好收起来。送荷包来的人再三交代,你娘临终前说,这荷包里有你身世的凭证,让你收好了,将来好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难道你不是你娘亲生的吗?”

青萍凄然道:“我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娘对我很好的,我怎么会不是她亲生的呢?”说着又哭起来了。

春娇嬷嬷叹口气道:“好了,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既然是你娘郑重托付的,你就好好收着就是。”

心中忖道:“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呢?”

但看青萍伤心的样子,又不好问她看的。见她把荷包贴身收好了,又温言安慰了几句。然后就自己走了。

春娇嬷嬷走后,青萍不免又大哭了一场。直到天色昏黑了,才想起来忘了安顿杨婉兮吃饭,于是便擦干眼泪,回到东院。

一进门,就看到杨婉兮正向外寻来,看到青萍,嗔道:“你这丫头,跑哪儿玩儿去了,连饭都不吃了吗?”

青萍忍着伤心答道:“我刚刚转迷糊了,忘了安顿姐姐吃饭……”

杨婉兮笑道:“我倒是一点都不饿,不过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的,你赶快来吧,都给你留着呢!”

青萍听杨婉兮这么一说,不免又是一阵伤心,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杨婉兮却是发现了青萍的不对劲儿,问道:“你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吗?”

青萍强笑道:“没什么,一只小虫子飞到眼睛里了,硌得生疼,忍不住就流泪了。”

杨婉兮心中怀疑,正要再问,青萍却道:“姐姐明天不是要休假吗?不知道收拾好没有呢?要不要我帮忙啊?”

杨婉兮听青萍提起此事,却是又高兴起来了,道:“有什么可收拾的,反正家里什么都有。只要人回去就行了。”

青萍涩声道:“是啊!姐姐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愁,不像我——”。

杨婉兮笑道:“好啦,你是不是看我回家就想起自己的家了。唉!可惜你不能出宫,要不我真想带你回去,我娘一定会喜欢你的。不过你也别伤心了,姐姐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你说说吧,你都喜欢些什么啊?”

青萍道:“姐姐带的,青萍都喜欢。不过姐姐你要早去早回啊!”

杨婉兮见青萍如此依恋她,就有些感动。岂知青萍刚刚听说母亲去世的消息,此时正是痛彻心扉,此时又见杨婉兮走了,更是觉得孤单。但又怕自己的情绪太过,被杨婉兮发觉了,影响她的好心情,于是就一力忍着。陪着杨婉兮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

杨婉兮见她情绪低落,又不免好好抚慰了一番,然后就让她早早去睡了。

慈宁宫里,春娇嬷嬷服侍太后停当了,也自睡下了。可是躺在床上许久,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白日里青萍的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一直在自己脑海里、眼前晃个不停。

青萍入宫,是她亲自挑选的。以前只觉得这个小丫头一派天真,而且长相很是讨人喜欢,就没有让她去做什么粗重的伙计,只是跟着宫女做些杂事。

可是经过了今天的事,不由得就有些心疼她了。这可奇怪了,在这宫里多年,什么悲惨的事没见过,她早将自己的心锻炼得冷硬无比,得炼瞧真了得想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青萍的母亲,算是够苦的怎地忽然间就心软了呢?

难道是因为青萍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回想起青萍的模样。以前没有注意,现在想来,这个小丫头眉眼之间,似乎有些让她很是熟悉的意味。自己的女儿若是活着,也是这个年纪,难道……

春娇嬷嬷不禁摇了摇头,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念头?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巧的事?”

这样想着,却听着隔壁太后的床榻发出轻微的响声,接着就有着微微的叹气的声音,春娇嬷嬷暗自奇怪:“太后她老人家这一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夜里常常睡不好。想想她这几日的举止,也着实有些奇怪。而这一切,似乎都和那个西门失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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