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灯饰店老板精通电学物理吗
每次回家，华子徐一眼就看到五步开外的水果摊。摊主跟他解释为何只有黑美人西瓜，而没有晒沙瓜。他就拎着没有斑马线的西瓜，经过路边的石材店、油漆店、士多店、窗帘店、灯饰店、花店、电脑店、小吃店，他不认识这些店主，店主从不向他打招呼。安利的人向他解释这是传统商业的弊端，恰恰是安利四海之内皆兄弟的优点。
华子徐记不住店主们的脸孔，除了卖西瓜的大姐。灯饰店挂着各式各样的吊灯、壁灯，他经常多看几眼，实在太宫殿化了。学经济学的他有时浮现一个疑问：灯饰店为何长期存在。楼盘里不再有新装修的了，没有沙石进出了，都是成熟的小区，该游泳的游泳，该散步的散步，只是不知道做的是什么营生。几个挂满了网的大楼也远未到交钥匙的时候。
圩上的店租听说极便宜，要不一桌菜的价格与淘江畔的老家差不多，窗帘比老家的价廉物美。
有一天周六，华子徐不知道家里又有什么社交活动。
华子徐的妻刚放下卡在额头上的遮阳帽，对华子徐说，老家同学携子前来，现正在看动物园。
华关上铁门，回话：老家也有动物园。
妻把菜放在桌上说：这里的珍稀动物多，有大熊猫、华南虎。
华准备去洗菜：这里的老虎白天都睡大觉，没有威风。
华妻摁下厨房灯的开关说：灯坏了。
华刚掐断空心菜的第一片叶：前两天我做饭，摸黑切菜，全凭感觉。
妻拧开水龙头：吃过中午饭，找人整一下家里的灯吧。
妻是家里的评论家：都是你闹的2只一组日光灯，容易坏。
华灵机一动：要不灯饰店怎么会长期存在。
妻下午不上班，与朋友约好，坐电动车购物去了。
华有饭后洗碗的好习惯。
华数了一下家里的灯，洗手间灯的开关在装修刚结束时就时好时坏，客厅的灯为2个日光灯一组共两组全坏了，闹得华只有容身在卧室看书报。家里的灯坏了一半，是该整一下了。华用手机照了三张相省得讲解不清楚往返路途，惜时如金是华在老家没学会的好习惯。
华带上映着头像的小区出入卡，走最近的门和最近的路，去公交站附近找印象中的灯饰店。
店主居然在店内。华把手机的相片给店主看了：回形灯管、日光灯、三个一组的开关。华之前天天从店前经过，却没与店主打一声招呼。华倒是与小区英俊的保安天天喊“Hello”，在这异域，有了物业管理费的联结就会加深友谊的纽带，与供应商和客户像情人一样朝思暮想就是花城县的交际规则，就像官员首先得想着直级上级和直接下级、联系需协商的平级。华懂得这些，在淘江县老家是与副镇长H县城股长平起平座的人，尤其是目睹财政局股长是所有一线职工的股长，这简直就像阶层一样。所以华在花城县就不愿意与财政局背景的担保公司事业单位展开业务来往，因为华可以预测得出：对方会像对待乡镇和其他局级单位一样，天天叫别人写报告来由其审批；基层官员没有不畏惧财政局的，即便你不要求进步、不关注组织部，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店主肯定知道国标，只是无法确认回形灯管是大还是小尺寸。华对着他手中的大尺寸点点头，对着小尺寸摇摇头。
华是个计划周密的人：可能镇流器启辉器同时坏了。
店主点点头，往袋子里放进几个零件：工钱40元，一个镇流器加10元。
店主报了一遍所有零件的价格。
华懒得记，只是点点头，有的用便宜的，有用贵一点的。
华指着店门口挂着的梯，提醒店主：我家没梯子。
店主挎了帆布包，喊声：你的位置我清楚了，你先在小区门口等等，我开车过来。
华惊讶：直行100米，右行150米，不用开电动车。
店主不答话，扛起珠江铝梯，就上了电动车。没有禁止摩托，生活就方便。核心市区禁摩和安装摄像头后，之前每人一年碰一次的抢夺情景就销声匿迹了。兴起的是核心市区明目张胆逢人必讲的集资诈骗和电话铃声此起彼落的电信诈骗。
华好心地说：你店内还有人看店吧。
这时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来。
华未看清妇人的面孔，就握着灯管去追电动车。
店主在华家像做物理电路实验。刚换上2只日光灯，摁下开关，听到扑的一声。
华安慰道：烧坏灯管算我的，8元一只，没事。
店主卸下拦板。华在下面抬头一看，镇流器已不是白色的了。店主叫华关了开关，扯了黑胶皮，换个镇流器。还是不亮。
华回忆：从来没出现一只日光灯亮的情况。
店主于是将另一只洁白的镇流器也换了。
可是灯仍旧不亮。
店主的汗掉在地上，问华：你家的水在哪。在农村的规矩里，让来家作客的人饮酒吃饭是礼节，不管是否来帮忙或有生意。花城县效率高，直接用现金代替了这些礼节。华保留着一些农村的遗风，并且将在这异域结识的“豪杰”主动串联几个、至少三人行，这就有一个华参与的社区“网格”了，这对于日常生活是有用的，不会生活在无人来往的“沙漠”中。
华抬头答：我端了一碗水，已放桌上。
店主饮尽一碗水，又换启辉器。
华又装满一碗矿泉水。
可是灯只是闪，并不亮。
店主来回地捏接头处。他确信自己没有破坏原有的电路，对华说：家里装2只日光灯一组的，不常见。
店主将灯管旋转。
我打开开关，灯亮了。店主笑了。
于是修第二组日光灯。同样的步骤下来，依然不亮。店长一言不发，就像很多参加过多次理科高考而未中榜的人少言寡语、被高考消耗尽了一生的脑力，从此安心本份做一份体力活、不再有当老板或大官员的梦想。
难道每一个故障都有个性化？可是标准化产品和流程化生产是现代企业管理的精髓啊，这是华花费了6万元银子而修来的研究生体会。华担心店主搞不好，店主很年轻，文化程度应该只学过高中物理。
不出所料，店主电话叫来了电工朋友。电工的身影还在门外，日光灯居然心灵感应就亮了。
之后再试，又不亮了。
电工上了梯，灵巧的手在线路上捏，没有万用表没有测试工具。华还组装过万用表呢，不过最后成了废品。
不是亲眼所见华绝不相信，电工捏了1分钟时光，灯亮了。
华这个学过电子电路、电子线路实验、收音机电路、交换机电路、小电器组装的专业学校毕业生，不得不承认电工技艺的高超。
不知道电工是相信科学还是手艺。华子徐觉得自己真是学的理论物理，没有运用物理解决过一件事。习门清周六有清闲找旧同行华子徐聊天时，华子徐讲了请人修电灯的笑话。
习门清坐在亭子里冰冷的铁交椅上：“李小燕每周都来电信大厦找亲戚，经常向我请教物理。物理讲究学以致用，我们是为了做题目。当年在邮校组装收音机，只有一个朋友的机器发出了声音，其他全部寂静无声。电子电路的目的是为了组装或维修机器，而不是做题目。”
华子徐闻着花香：“我上化学课不会做实验，却记住了什么东西与别外几种东西混和在一齐，会变成一种新物体。这样就能通过各类考试了。学化学的思维简单。”
习门清吃着华递过来的多味花生：“学中学语文用的教材天天分析主题没趣味，也没有小学新词汇引来的好奇心了。我经常在放学路上在邮政局门市部里免费阅读少年文艺，什么海盗飘流金银岛异地旅游之类，我看了不少，对我帮助很大。”
习门清看着一部汽车从眼前行过：“数学是很讲究基础的，后面讲的定理是前面讲的定理推导而来，环环相扣，学通了易得满分，学不通苦恼无穷。还必须大量的海量做题，真把自己当数学家了，乐在其中。就像计算机的基础就是二进制。数学的基础就是那些定理，千变万化还是考定理。”
华子徐目光对着习门清说：“我学历史和政治这是靠的过目不忘的记忆，易理解的东西记牢才是本事，也应对祖先的往事感兴趣。另外，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考试分数可以改变命运，有动力才有决心。很多人读书找不到动力。事实上，把努力花在做工上是注定不出头的。而读书却可以出头，做体面的工作。”
华子徐像分析企业经营一样分析人：“前几天碰到职业军人出身的大餐馆店长，他说军人是需要尊重的。他说的是军人的核心价值观，不在意生命却在意社会层级。有一位退伍军人亲戚年富力强时做到村政权的负责人，有个管理的领地，讲话宏亮，屡屡劝华进步。华说不知道当地的政界圈子在哪里，遑论接纳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