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去了,下人们战战兢兢,本以为惊马一事会引来庄夫人和大少爷的雷霆之怒,可是没想到却没人再提起。大少爷倒也罢了,娇儿受伤忙着照料,可是庄夫人居然也没发落下人,倒真叫人想不通了。
于是,两位姨娘来请安的次数便多了些,回回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庄夫人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越发得让两人看不透。到了今日,两位姨娘收拾齐整后又来请安,一进门便觉察出了不同!
正院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五步一岗,当值的婆子一看便知是极懂规矩的,每一间屋外都有家丁守着,闲杂人等漫说是进屋了,怕是十步内便被挡了出去。刘姨娘是个眼明的,看到后便生了退意,她停了步子,犹豫着说道
“妹妹,我有些头晕,想来是昨日贪凉让瑞雪扇了半宿的扇子,唉,这越说越觉得身子发沉,罢了,夫人那里劳烦妹妹替姐姐言语一声,姐姐这就回房休息!”
不待她转身,柳姨娘已经搀住了她的胳膊,娇笑着劝道
“我的好姐姐,你现在说头晕是不是晚了些?莫不是打了退堂鼓吧?莫怕、莫怕,妹妹我有个好主意,咱们一同去求夫人,正好请周太医给你把把脉,周太医可是国手,但凡姐姐有什么头晕目眩的,一治一个准儿!”
刘姨娘无奈的点头应了,柳姨娘这才松开了手,理了理袖摆,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前,身边的丫头却被挡在了门外。墨兰禀过了庄夫人,便引着两位姨娘进了厢房,到了正厅。
地上跪了不少人,柳姨娘飞快的看了一眼后冲着刘姨娘摇了摇头,刘姨娘心中敞亮,厅上所跪的俱是盛家大少爷带来的下人。再看看厅上,庄夫人正座,下首的便是大少爷,刘姨娘不敢怠慢,上前跟柳姨娘一同给庄夫人请了安,这才站过一旁。
盛昌颐脸色平静,庄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昌颐,既是你的人,便由你来处置!”
盛昌颐眉头一挑,直直的盯着她说道
“母亲说的是,儿子的人自有儿子来发落,李管家人呢?儿子有话对他说!”
庄夫人吩咐几句,秋菊便带了李管家进来,盛昌颐起身后站到了他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管家,你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人,我请你来做个见证!”
李朴臣连称不敢,盛昌颐摆摆手后接着说道
“我说你当得便当得,以后父亲要是问起,你只管照实说便是!”
李朴臣恭敬着应了,庄夫人低下头掩去了脸上的神情。盛昌颐走上前,下人们跪得是整整齐齐,可落在他眼里却不断地浮现宝儿惨白的小脸,他捏紧了拳头,冷声说道
“主子有难,你们个个都不在跟前!好,今日我也不问缘由,只有一句,小主子伤了,你们这些伺候的奴才当不当罚?”
丫头们听了心惊胆战,哆嗦着声音回道
“主子开恩,求主子开恩!”
盛昌颐冷笑道
“还有脸求饶?小主子是福大命大才捡了条命,你们往日里个个都说自己忠心耿耿,罢了,我也懒得听你们废话,来人,与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几个彪悍的家丁进门便将丫头们拖了出去,中间跪着的一个妇人伸手巴住了门框,哭喊着说道
“主子饶命,我是小少爷的乳娘,求主子看在我奶了小主子的份儿上,饶了奴婢这回吧!”
盛昌颐闻言大恨,他上前一脚踢开了妇人的手,妇人挣脱开两个家丁,转而抱住了盛昌颐的小腿大嚷道
“主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主子开恩,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小少爷!”
盛昌颐眼光一闪,他蹲下去揪住了妇人的头发,妇人仰脸哀求的看着他,只听盛昌颐森然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就是你提议喝酒才误事!宝儿伤了的时候,你跟几个丫头正昏昏大睡,饶你?最该死的就是你了!”
妇人惊惧之下昏了下去,盛昌颐转身,两个家丁利索的把人拖了下去。不多时,门外便传来“啪啪”的击打声,那声音沉闷,却没人叫唤,想来丫头们被堵了口舌。
厅里沉闷极了,击打声不绝于耳,柳姨娘蓦地吸了口冷气,她终于明白过来,大少爷根本就没说打多少板子,这、这是下了狠心要把人活活打死啊!刘姨娘脸色苍白,她跟柳姨娘对视一眼后迅速的分开,两人心里都有些哆嗦!
庄夫人忍着不去看盛昌颐的神情,连桌上的茶水空了都没有吩咐丫头添水。她心中明白,盛昌颐敢在她的院里处置下人,逼得就是她表态。只要,只要自己一开口,便如了他的意,哼,真是小看她了,死个把人又算什么?只是这小子来势汹汹,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干的好事,庄夫人便没了底气!
就在两位姨娘的心惊胆战中,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了,李管家禀过庄夫人后出去善后了,盛昌颐开口说道
“母亲,儿子这边的事儿完了,母亲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提到交代二字的时候咬的极重,庄夫人顿了顿,盛昌颐接着又说道
“想来母亲是不会让儿子为难的!儿子有的是时间,母亲大可慢慢的考虑,儿子不急!”
他说完后端起了茶盏,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的茶叶,美滋滋的啜了一口,神态安然,完全看不出刚刚发落下人时的果决和狠辣。庄夫人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
“昌颐,就算是你不说,我也要给你个交代!来人,去把少爷和小姐们都请过来,还有当时在场的,各房之中有牵涉的一干人等全都带过来!”
两位姨娘听了大惊,刘姨娘大着胆子上前说道
“夫人,少爷和小姐们都还小,不如让奴婢二人去请吧!”
柳姨娘也急着回道
“就是、就是,夫人是不知道,小七这几日惊着了,见天的哭闹不休,再说他一个奶娃儿知道什么,夫人又何必传唤些不相干的人呢?”
庄夫人深深的一眼让柳姨娘歇了声,她心里忐忑,只听庄夫人悠悠的问道
“柳姨娘,我有一事不明,你倒是教教我,哪些又是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