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家原是巴郡大姓,世代为医。巴二爷的高祖进山寻找丹砂入药,不意失足掉进蓬莱洞,却在洞内发现丹砂矿脉。至此,巴家由医转商,到了巴二爷这一代已是巴郡富户,祖业零星拿来助困济贫。
一粒暗红丹丸送入赵政嘴中。塌上,赵政双眼紧闭,尚在昏迷之中,身上裹着几层细白麻布。
喂罢药丸,巴二爷起身退到一旁,示意覃藻跟他去外间。
覃清跪在塌前,轻拭着赵政脸上的血污。
“覃兄。。。。。。”巴二爷欲言又止。
覃藻道:“巴二爷,你我多年交情,有话不妨直说。”
“唉,我看那孩子衣衫考究,不像寻常人家出来的,可世家子弟哪有被人打成这样的?”巴二爷叹道。
“人命关天,我也无暇细问就带来了,还望二爷多多包涵!”
巴二爷摆摆手:“见外了覃兄!”
“噗通”一声响,二人闻声望去,只见姬寻安跪在地上深叩一首。
“多谢两位恩公搭救我家少主,请受小奴一拜!”
覃藻与巴二爷面面相觑。
“少主?”覃藻狐疑,继而似有所悟。这少年拦路时曾叫过这一声。
巴二爷扶起姬寻安。“起来说话。”
覃藻:“你既口称少主,那我问你,你家少主到底是何人?”
姬寻安面有难色。质子之子,无论如何也不是体面的出身。
“我家少主他。。。。。。是政公子。”
巴二爷不悦道:“我和这位覃令史救了你二人,谢恩倒不必,得句实话总是应该吧?”
姬寻安复又低下头去:“我家主人,是秦国质子异人,少主他。。。。。。”
“质子?!”
覃藻和巴二爷双双愕然。一个身在官场,一个多年经商,都是有些历练的,但万万没想到会和质子的儿子扯上关系。
姬寻安站了起来。质子形同贱民,赵国人唯恐避之不及,怎好再给人添麻烦。
“两位恩公不必作难,我这就带我家少主回去。”
“慢着,”巴二爷道,“政公子断了两根肋骨,眼下不宜挪动。方才我给他喂的丹丸有镇惊宁神之效,可公子有没有其他内伤,还须等两天才知道。这样吧,你先回去给主人报个信儿,明日再来。”
医家仁心,此时让赵政离开,无异于雪上加霜。
覃藻:“听巴二爷的,让政公子先留在这里,还有,烦请告诉你家主人,我和巴二爷都是秦人,一定善待政公子。”
此言一出,覃藻心中感慨万千。巴郡令史不过区区小吏而已,哪有机会窥得这王家心酸事?秦王宗室的孩子能让人打到这般田地,可见质子一家在赵国的境遇实在不堪。
姬寻安抹了把泪,躬了躬身,答应着下去了。
塌边,盏中灯火轻舞。
覃清凝神听罢,轻轻挽起赵政的袍袖,新伤叠着旧伤,触目皆是。
两颗珠泪悄然落下。他该挨过多少打,受了多少痛?
是夜,异人宅邸。
赵姬已垂泪独坐良久,她不敢像市井妇人一样为儿子的伤痛而恣肆恸泣。因为,她是异人的妻子。
这座宅子里,有太多的不能,不可以。
“明日去看孩儿便是,哭有何用!”
异人不胜烦躁。儿子的突发状况固然令人担忧,此刻却不是他最关心的,他有更重要的事————
今夜,吕不韦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