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江湖论剑（六）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叶落怀着愉快的心情，再次踏进广场，没有丈八蛇矛，没有铁胎弓，叶落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威武，昨天与清风一战的视频被江湖官方收购，作为第一个收费视频，成为江湖微不足道的一个里程碑。
收费视频在地下城早已泛滥，叶落之前观摩的视频，全是快活林提供的，池长风曾大肆收购这些视频，给家族的兄弟观摩和学习，叶落也曾经享受这个待遇，同时也对他帮助极大。
暂时来说，视频发出去之后，反响不大，但是不管是江湖官方，还是叶落都不怀疑，未来的几个月内，它会红透大江南北。
视频名曰：未来半年内都不可能复制的巅峰之战
接下来就是个人赛了，一轮眼花缭乱的抽签后，叶落再次登上了高高的擂台，对手是来自九真步兵的刀手，名唤：步兵牛嚓嚓，想必是九真步兵的高手吧。
步兵牛嚓嚓恭敬道：“九真郡步兵牛嚓嚓，请赐教！”
叶落拱拱手，“交州叶落！”为什么单挑都喜欢如此作态，清风这样，牛嚓嚓也这样，好歹没来个兵器介绍。
牛嚓嚓按着刀鞘，时间一到，就冲了过来，长刀出鞘照着叶落劈了过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倒也算是好手。叶落龙泉剑未出鞘，剑鞘一格一收，牵引力让牛嚓嚓长刀一偏，就在这时，叶落向前一步，剑鞘已到牛嚓嚓面前。
牛嚓嚓拖着刀急退，可惜叶落更快，又一步，剑鞘已抵在牛嚓嚓咽喉处。牛嚓嚓很干脆弃刀投降，叶落好奇问道：“黑风刀法？”交州用刀的人很多，以黑风刀法为主，只是牛嚓嚓对黑风刀法的领悟差了清风几百里。
“嗯，清风洗我狂是我的偶像！”牛嚓嚓点点头。
叶落收剑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弄个签名？”
……
……
这届的江湖论剑太照顾高手了，同时也让真正的高手很无聊，叶落这样，清风也这样，狼牙更是嚣张的玩一剑秒杀。
叶落真正有兴趣的战斗，还是半决赛，对手是狼牙。另一场半决赛是清风洗我狂和絮语，絮语杀进半决赛，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个眉清目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凭借飞雪剑法硬生生淘汰了狼族的老狼、快活林的xiao明和纵横的雪儿，杀进半决赛。
但是没关系，决赛肯定是清风，叶落如是想。
果然，第一场清风和絮语对决，差距很大啊，虽然絮语的飞雪剑法已初步有了剑势雏形，比雪儿还要略高一筹，但是在清风刀下，还是撑的很辛苦，最过瘾的是，居然撑过了百招才耗尽功力认输，这让叶落相当无语，却取悦了观众，现场高呼的絮语加油，干倒清风汉子一抓一大把啊。
第二场让观众很失望，叶落已经准备好蹂躏狼牙的时候，狼牙咬牙彻齿，“别以为在交州牛逼，保证你一出门变**，哼，龙族有的是人收拾你。”说完自刎而去。
第三场决赛让观众更失望，清风上来就笑道：“叶子，我急着回家过年，替我把全国冠军带回来。”然后……跳下擂台。
怎么不摔死他，叶落如是想，观众如是想，家族战精彩绝伦，谁也没想到重头戏的个人赛竟然草草收场。
叶落满怀惆怅下线，接下来就是江湖论剑的线下比赛，需要打点行囊。
这也是为什么个人赛才是重头戏，天下十三州，外加司隶，相当于十四个州，个人赛第一名要去京城打线下比赛，最后四强将在春晚现场直播。叶落甚至恶意猜测，因为游戏早期没有好的武功，很难吸引人，才整个家族战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叶落才想不明白清风要放弃比赛，想起家族战时，清风刀刀进逼，差点三刀剁了叶落，叶落不禁后怕不已，也因此知道自己的战斗经验还远远不够。清风在公平的环境下，利用一切有利因素营造了一个绝杀的机会，这给叶落上了一堂课。
……
……
“哥，今天这么快就下线了啊？”
叶宁是叶落的妹妹，已经高三了，还梳着羊角辫，可爱的和小盆友差不多，那可是一个比叶落还要天才的学生，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
叶落情绪不高，看到叶宁也不禁露出笑容，她可是全家最宠的小公主，笑着应道，“是啊，小宁没出去玩啊？”
“没呢，呆会还要复习功课。”叶宁有点苦恼，嘟哝道：“我讨厌高考！”
“叶子，你赢了？”
叶子睿，叶落的父亲，一身洗的泛白的衣服很干净，看上去很有一种莫名的儒雅，让人不知不觉亲近他，是这个小山村的小学教师。
叶落点点头，“赢了，明天就要去京城参加线下比赛，爸，对不起，今年不能陪你们过年了。”
“没事，我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你。”叶子睿慈祥地笑了，眼神里掠过一丝歉疚，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叶子，打完这次比赛……还去上大学吗？”
叶落开心笑了，比赛带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好啊，现在我们家不缺钱了……”叶落看到父亲眼里的歉疚，忙道：“爸，只是录取通知书都让我撕了，怎么办？”
叶子睿老怀大慰，他是怕叶落沉迷游戏，毕竟游戏是不能玩一辈子的，能赚第一笔钱，不一定就能赚第二笔，事实上，叶子睿因为叶落的事，也曾研究过江湖，知道里面的残酷，所以才会问这件事。
“没事的，这次我豁出老脸，也要把这件事办妥。”叶子睿稍微迟疑了下，“等你妈回来，好好合计一下。”
“嗯。”叶落很奇怪，在这个小山村活了十几年了，没出去过，还没看到有什么亲戚朋友来过，父亲哪儿来的老脸？
“咦，叶子起来了？”
苏米，叶落的母亲，看上去斯斯文文，眼神中却包含调皮，四十几岁的人，还保持着一颗童心，经常让人很无奈。她也是小学教师，而且她的教学更受叶子睿的欢迎……虽然学校很破旧了，学生也越来越少了。
苏米放下手里的年货，揉着叶落的头发，然后狠狠地在叶落额头上啵了一下，“乖儿子，今天这么早就下线了，是不是想老娘了。”
叶落哭笑不得，老老实实应道：“妈，我想死你了。”
苏米和叶宁都咯咯笑了起来，叶子睿含笑道：“好了，别闹了，小米，你说叶子过完年去京城上大学，好不好？”
苏米闻言，眼睛都红了，倏一下拎着叶子睿的耳朵，微微一拧，咬牙彻齿道：“你还记得叶子的大学啊？”
叶子睿差点跳了起来，捂着耳朵，嘟哝着：“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叶落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宁拉着叶落迅速走了出去，才解释道：“哥，去年高考完，你走的太快了，爸妈还在商量着呢，你就走了，还不回个电话。”
叶落恍然，第一次打电话回家是什么时候了？叶落想了想，应该是国庆之后吧，那时已经开学了，难道当时还没商量好？还是说，就等着春节回家再说？
事实和叶落估算的大致相似，只有小小的差距，叶子睿和苏米确实在犹豫……
……
……
“叶子，你很久没去看白阿姨了吧，下午陪爸妈去锄锄草。”
食不言，寝不语，叶落的家教很严，吃完中饭，叶子睿就开口了，苏米也点点头，叶落想了想，游戏暂时不上也没关系，遂干脆应道：“好的！”
白阿姨叫做白雪，她是村民们尊为这个小山村的菩萨，村外的公路，就是因为白雪才建的，虽然窄了点，却解决的山村的大问题。
白雪就住在学校旁边的山坡上，躺在坟里，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学校里的孩子，她的坟头一直很干净，淳朴的村民们只要路过，就会稍作清理，拜上两拜才走。
一家四口稍微清理一下，静静地坐在坟前，叶子睿夫妇情绪明显不佳，很是伤感，叶落兄妹也不敢吱声，半晌才听苏米轻叹道：“白雪是我和你们父亲的同学，是我们的好朋友，二十二年前，我们参加了高考，也就是那年，白雪……”
一个凄美的故事在苏米的眼泪中娓娓道来，叶宁哭的一塌糊涂，叶落也难于自抑，叶子睿默默无言，一口一口抽着烟。
三个人在京城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如果我们恶意猜测的话，或许是因为三人行，所以，他们都保持了纯洁，他们都没留意到，淡淡的情愫正在发酵。那一年三人都考了高分，但是白雪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毅然来到湘西贫困山区支教。
除了父母，她没有通知任何人，对外说是出国留学了，叶子睿和苏米留在京城念书，都以为白雪在国外深造，直到二十二年前的今天，他们才知道真相，此时白雪已经病危，就在这个山村。
叶子睿第一个赶到，见到了白雪最后一面，形容枯槁的白雪终于笑了，开心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白雪很开心，见到叶子睿的时候，精神突然好了起来，“每一刻，我都以为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没来，我真的想再见你一面！”
叶子睿哭了，泪流满面，呜咽着：“雪，我爱你！”他一遍一遍地说，白雪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却没有力气，他握着白雪的手腕，把白雪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雪，我爱你，我不想你走。”
白雪笑容不断，发自内心的笑容，让枯瘦的脸焕发出青春的魅力，“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我很纠结，既想再见你一次，又不想让你看我这个模样。”
叶子睿微微摇头，“雪，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么美，记得那年冬天下雪……”
“咳咳……”白雪突然一阵咳嗽，咳出一团黑色的血液，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竭力道：“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希望小学，明年暑假就能竣工，你答应我，竣工的时候，替我来看看，好吗？”
叶子睿狠狠地点头，不停地点头，泪水打湿了衣裳被褥……
第二天，白雪葬在山坡上，叶子睿自那天开始，就留在这个山村，接替白雪的支教工作，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叶落兄妹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时，叶子睿补充道：“你妈大学没毕业就过来陪我了，所以，才有了你们。”
叶落敬佩地看着母亲，“妈，你真伟大。”叶宁狠狠地点点头，苏米叹道：“我没那么伟大，村民的淳朴，孩子的天真，是他们感动了我，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完成姐妹未完成的任务。”
叶落深吸了一口气，让激动缓了缓，才问道：“白雪阿姨家里很有钱？”
苏米点点头，“很有钱，不然也不可能从大山里开一条公路出来。”叶落继续问，“爸，妈，你们家也有钱？”
叶宁闻言疑问道：“为什么是你们家，不是我们家？”
叶子睿和苏米都在犹豫，叶落笑道，“他们未必知道我们俩兄妹。”
叶宁大吃一惊，稍后明白过来，嘟起小嘴，不再吱声，叶落冷笑道：“如此亲人，有无又有何分别？”
叶子睿长叹一声，“叶子别这么说，我是不孝子……”
苏米大声打断道：“你是想说，我是不孝女了？”
叶子睿大为尴尬，解释道：“叶家就我一个独子……”
苏米彻底怒了，“叶子睿，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你有父母，我就没父母啊？”
叶子睿大急，“小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米已经听不进去了，怒喝道：“别叫我小米，我告诉你，叶子是我儿子，他的事，我管定了！”说完，苏米哭着跑了。
叶落想拉没拉住，连忙使眼色，让妹妹追上去，自己则看着父亲，安慰道：“爸，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然后犹豫道：“如果……如果你觉得愧疚，为什么不回去看……爷爷呢？我们家不需要他们的资助，但是亲情是割舍不了的啊！”
亲情怎么能割舍得了，看今天父母的表现，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子，你别想那么多，明天先去京城，好好打比赛，至于家里的事，我会安排好的。”叶子睿勉强平复了心情，“我已经蹉跎了你半年了，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吃苦了。”
“爸，其实这未必是坏事，你不觉得我这半年来成熟很多了吗？至于上不上大学，真的无所谓，这个社会，不是学历可以决定的。”叶落沉稳地安慰道。
叶子睿看在眼里，甚是安慰，叹道：“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不信山村里不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是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那么我们就只有去适应这个社会。”
这瞬间，叶落明白了，这种坚持才是父亲的骄傲，或者说，自己、妹妹和山村里的孩子才是父亲的骄傲，可因为自己的任性，一走半年，彻底打碎了父亲的骄傲。
这也是母亲的骄傲，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让他们去求家里，是多么耻辱的事情，现在，母亲发飙而去，父亲也选择了低头，让叶落很难受。坚持了二十二年的信念，真的要一朝失去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叶落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所谓哀莫过于心死，若是那个信念真的被迫放弃的话，那父母的后半生该怎么度过？是后悔，还是忏悔？到底是后悔什么，又到底要忏悔什么？
能够坚持信念的人，才是最美的。
叶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快活林家族，就是因为坚持，才有今天的快活林，让全天下人都敬佩的快活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