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松暗暗惊忖道:“啊,他竟恨我这么深,看来又树了一个强仇大敌,但他毕竟是海外奇人的门徒,与自己虽无师兄弟之名份,武学渊源却是太密切了。”
张青松情不自禁地暗暗叹了一口气。
随又听梁湛宽对掌柜道:“重阳之期,只有十天便到了,但那魔神宫到底在哪里尚且不知,明日起你且去打听,务必在三五天内打听出正确的地址告诉我,不得有误。”
那掌柜的连声应是,正要退出精舍,梁湛宽又道:“娟儿重伤在身,别忘了明日一早务必请个本城的名医到来,切记。”
那掌柜的去了,梁湛宽依旧愤然自语道:“师父一身医学,他竟对我丝毫不传,他太自私了,要不然我何致对娟儿的掌伤这般措手无策?”
说着,他噗的一口气吹灭了灯火,便走出精舍而去。
张青松心系梁丽娟的伤势,随后跟踪而来。他知道梁湛宽还是去探看她的。
张青松行走丝毫不带声息,但他仍然不敢距他过近,只在十丈处紧紧的跟着。
梁湛宽向右一转,走过一行翠柏,只见迎面是座小楼,他迳自登楼而上,方到楼前,首先干咳了一声,这才循级登上。
张青松忖道:“这梁湛宽着实深爱梁丽娟得紧,由这一声轻咳,先向梁丽娟打声招呼,免致受惊,这小小之处,便可想见。”
再凶神恶煞的人,也有心慈心善的一面。这个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凶人恶棍。就看你是否发现,了解到他善良的那一面。
张青松身形一晃,已掠上了楼顶,见屋面之上正有一块明瓦,放眼望进去,只见屋里透出柔和的光线。
他伏身而望,便见梁丽娟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房里的陈设无华,也和那精舍之中一样雅致,恰如其人。
张青松将耳朵凑到瓦面之上倾听,便听梁湛宽柔声问道:“娟儿,你这会儿感觉怎样了呢?”
梁丽娟微弱的答道:我只觉得疲倦,爹。”
梁湛宽又问:“娟儿,你为什么不睡着呢?”
梁丽娟秀眉一皱,道:“我睡不着,我一想到这件事情就难受,真是太气人了。”
梁湛宽安慰道:“可是那小子?娟儿,不要再想那小子了,爹爹定会狠狠地教训他。哼,竟敢忽悠我的宝贝女儿。”
张青松情不自禁的内心一阵乱跳,暗暗自忖道:“是啊,这事是我不该,我既骗了他的藏宝石碑,何以还要施计陷她于重伤之境?我是真的不该这么做。”
他这样一想,几乎就要想现身领罪。
可是梁丽娟却答道:“爹,算了吧!不要再打他了,就连那师祖所留血襟绝学,爹,我也不要了。我们还是早些回‘白花谷’吧,娘的墓前恐怕野草已长遍了吧。”
梁丽娟的每一个字都在张青松的心上锤击,他想不到梁丽娟虽因他而受重伤,竟然对他无一句怨恨之词,甚至劝他爹息去寻仇之念。
只听梁湛宽却愤然道:“小子可恶至极,我必定要找他算帐的,师父的血襟绝学也要取回。本门的功夫,怎可流入别人之手?”
梁丽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张青松凝神注意,这才听到梁丽娟道:“爹,我看还是算了吧,武功已被他学会,纵然收回血衣又有何用?”
梁湛宽突然声音转柔,轻声道:“娟儿,现在你还是养伤要紧,不宜多说话,这小子欺人过甚,我怎能放过他?再有十日,我便要到魔神宫去,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倒底有多大的能耐?”
说罢便听到脚步之声,显然梁湛宽这是要离开了。可是梁丽娟的声音又转大了些道:“爹,你到魔神宫去,我也要去。”
梁湛宽停下脚步,转身轻声安慰道:“只要你能在十日之内养好伤势,我自然带你同去。”
梁丽娟劝说道:“我们去过魔神宫之后就回‘白花谷’吧,爹。”
梁湛宽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你不要再说话罢。”
张青松转头观看,就见梁湛宽为梁丽娟放下帐子,慢慢的下楼去了。
张青松望着他的身形消失在侧面,进入了一幢砖房之中。
张青松的心脏又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忖道:“我要为她疗伤,她的伤是因我而受的,可是目前我并不知道疗伤之法,如何为她治伤?”
此刻,张青松怀有无边的歉疚之心,他从那片明瓦边上清晰的望着梁丽娟苍白的面容,突然他发觉自己竟在深爱着她的。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领略到爱着一个人的滋味。那种不同于对大叔,对龙小慧的爱。
这是发自他生命深处的关怀、自责,总之是他第一次所感。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身心一股脑儿的奉献给她。
蓦地,张青松灵光一闪,猛然想起那子母镇魂铃谢烟客给他的那张治伤药方,不禁一阵心跳。一时间大喜过望,暗地里自己骂自己,道:“我该死,张青松。我怎会想不起谢烟客前辈不传的治伤秘方了?”
这时的他高兴极了,他好像已见到了梁丽娟的伤体痊愈,看见了她轻柔动人的笑一般。
身形忽展,一条青色的淡影,猛然泻出周大生珠宝商行,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张青松急急走到金城大街之上,在暗淡的街道之上,他一家一家地寻找着药店。他信心坚定地想:“虽在深夜,我也必定要将这贴药给配齐了。”
他终于找到了一家药铺,一阵‘噗噗’地擂门将店伙计叫醒。
那店伙计揉着惺松的睡眼,开门为张青松配了药。
张青松拿出那张药方,开口问道:“小二哥,你看这药方是治何病痛的药方?”
店伙计看了,不禁摇着头答道:“小的不知,不过这药方中都是一些平常的药,看来治不了什么大病。”
张青松心中一惊,心想:“这是不传秘方,怎会不能治病?”
药配齐后,张青松接过药方,又仔细地看过一遍,忽见后面载有两行小字,道:“走膻中,顺丹田,神明自清。”
膻中,丹田乃人身两个命脉,张青松想了想不禁脸上一红。
连忙收起丹方对店伙低声道:“小二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得到小二哥允许?我想将这贴药就在贵店煎了,我重重的酬谢小二哥?”
店伙望了张青松一眼,张青松赶紧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那店伙计一惊,道:“哪用这么许多银子?”
张青松笑道:“小二哥饮杯水酒罢了,这就动手吧。”
店伙计收了银子,心花怒放的自去煎药去了。
一忽儿药煎好后,张青松把那瓦罐端出门外。那店伙计送至门前,就见眼前青影一闪,忽然不见了张青松的踪影。店伙计一怔,忽地跪地大拜不止。
张青松端着汤药,重返周大生珠宝商行,此时天色已将五更,他悄悄的登楼,推门而入。看了看梁丽娟已然熟睡,因伤重的关系,鼻息略微显得浊重些。
张青松在心里说道:“娟儿,我来给你喂药。”
他掀开账子,伸手轻轻点了她的睡穴,这才将汤药一口一口地喂给她服下,渐渐地张青松心中也跳个不止。他知道,立刻便要为她推宫过穴,将药力逼散,且注在膻中,丹田命脉之上,方可完事。
张青松望着梁丽娟的伤势早愈,心意一决,不再犹豫,立刻脱鞋登床,将梁丽娟轻轻扶着坐起,然后他自己端膝坐在她背后,运起神功,掌心贴在她背上命穴之上。这才左掌拍活她的穴道。
梁丽娟一惊而醒,但是突觉一股热流已在她全身游走,她立知那是本门神功的真气灌注在她身上,双目微睁,忽又闭上,低声道:”爹,你对我太好了。”
也缓缓的自行运气与张青松的真气配合一处。
张青松听她口里称爹,知是她错了,但这样正好将错就错。
张青松全力施为,将真气逼入梁丽娟膻中,丹田命脉之上,药力行开,梁丽娟竟然全身一阵轻颤起来,不多久,已然香汗淋漓。
张青松虽然不甚劳累,但也额上见汗。
过了片刻,梁丽娟忽然精神大振,睁目轻声道:“爹,娟儿自觉伤势已好了大半。爹,你自己珍惜些内力吧,小心用功过甚,伤了元气。”
张青松心中大慰,这才慢慢地收功。
但他忽然转念暗道:“我不能给她知道是我,我不能让她知道。”
蓦地,他右掌一离梁丽娟背心,左手又出手如电,转瞬间点了她的睡穴,他又好好地扶她睡下,这才穿鞋,带了瓦罐,站在楼门前,运指隔空点开她的睡穴,一缩身,逸出楼下,一溜烟飞纵而去。
这时,他又到城外杂木林中,悄悄将藏在树穴中的六块藏宝石碑取出,找了个荒僻之处细细的察看。但见在那石碑的背后,纹线纵横,可能那是显示明王故宅地道的线路,在左下角刻着一格,方格中又有圆圈。
张青松心想:“那还是又一间土房,而藏宝想来便在这间房中了。”
他将石碑后面的标记用纸描下藏妥,然后又将石碑放回树洞之中,不过却将最重要的一块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