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里盛装着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而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努力的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时间推移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来得匆忙。
苏欢已经离开一个月了,沈梓在一个月前,开始用苏欢留下的他在800米比赛中得来的笔记本记日记。就当做是为了想念他而有的习惯。
沈梓很想念他。
2006年9月1日。
只有我知道,今天是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期待着的一天,因为我不用再在与你隔一条街道的教学楼里想象你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认真听讲,还是在喝已经冷掉的牛奶。
我一个人站在你曾经上课的教门口,踮着脚向里面看,你说你个子高,所以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你嫌靠墙的位置太闷,就选择坐在靠窗的最后一座,苏欢哥哥,我看到你曾经坐过的地方了,可是桌子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埃,现在的你能知道我在做什么吗?现在我也是这所中学的一名初一学生了,遗憾的是,还是不能有机会离你更近一点。
其实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却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我多想靠近你,因为你的世界好像在发着光,我猜,那里一定会很温暖。
苏欢哥哥,想你。
冬季早上七点。清冷的空气可以刺痛皮肤。
“沈梓啊,记得带牛奶去学校。”
“嗯。”沈梓从桌子上拿了热好的牛奶,打开书包,放在一厚摞的课本上面,再拉上书包的拉链。戴围巾,手套,口罩。套上大一号的羽绒服,从家出发去学校。
还是一个人走。
冷空气快要将沈梓冻在原地,沈梓此时感觉寸步难行。
巷子口,沈梓还是习惯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可是已经没有少年骑单车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然后会只对她微笑,说一声,先走了。现在的沈梓心里有多后悔,没能有一次坐在他的身后,感受他的世界里传给她的专属暖流。
步行的距离比之前要远几十米,苏欢的学校和自己曾经的学校只差几十米,而他们之间却相差几年的光景。
沈梓坐在教室里,很认真听生物老师讲课,因为不想错过每个回答问题的机会。沈梓在新的学校里依旧沉默寡言,之前在一所小学的同学依旧在新的环境里传她谣言,沈梓置之不理,她已经对这样无聊的事情早就产生了免疫,因为苏欢曾经在她的身边,教她克服了一切。
在所有的课上并不积极,老师提问的问题就算是会,她也会选择沉默,久而久之,老师也不再关注她,除了生物课。
沈梓喜欢生物课,因为年轻的女老师长得漂亮,性格直爽,做事干脆利落,这让胆怯不轻易表露自己情绪的沈梓很是羡慕。
下课后,沈梓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参加课间操,坐在座位上,胃实在疼得厉害,书也看不进去。于是打算去小卖部买热奶茶暖胃,合上课本起身,一眼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生,沈梓脑海中迅速作出反应,那女生不就是孙雨么。
孙雨化很浓的妆,穿黑色毛呢短裙,及膝长靴,上面是一件紫色的短款风衣,金色的头发高高的盘起。她手里还掐着一颗刚点的烟,慢悠悠地朝沈梓的座位走过来,
“沈梓,好久不见。”孙雨把烟扔在地上,然后用鞋子轻轻碾了几下,“好久不见,找我什么事?”
“苏欢的妹妹就是有个性啊,那我也直说了,知道苏欢去了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他走得太急,没对我说。”沈梓对眼前的女生充满了敌意,“你开玩笑呢吧,不对他爸讲都会跟你讲的吧,我跟他之间有没解决的事,他闯下的祸,难道要我一个人担着啊,现在倒好,他没脸见我是不是,躲到哪儿去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哥睡了我,你说我要不要找他讲讲清楚呢?”孙雨俯身凑近沈梓的耳朵,压低声音对沈梓说,沈梓闻到她身上扑鼻的香水味儿,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又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脑袋嗡嗡作响,一时晃了神儿,良久才咬着微微发颤的嘴唇说,“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一字一句从嘴里说出来,少女此刻的伤心像是要彻底和他撇清关系。她对他心生厌恶,此时便是落荒而逃。
有什么东西倾倒的声音,你在我心里筑起的神秘城堡,被你当作挚爱过的人的一句话压得粉碎,你和我藏在里面的美好记忆也一并被风吹散。
这漫无边际的海滩,记忆的沙早已经与它混在了一起,我凭什么能够不费力找出你给我的记忆,我又如何认定它就是你口中的独一无二呢。
你能告诉我,你爱过我么。
苏欢离开苏家的前一天,正是苏欢初中毕业的日子。那天苏欢跟同学喝了酒,被同学送到家的时候只有沈梓在家。
苏欢醉得不成样子,父母去了乡下参加亲戚的婚礼,晚上没有回来,沈梓照顾了苏欢一夜。
第二天沈梓去参加期末考试,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苏欢。晚上母亲对他说,沈梓,以后这家里面就你一个小孩子了,你要听叔叔的话。
苏欢呢。
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快了,没人告诉过她,苏欢哥哥要离开了,她什么都还没有准备。
原来两年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也许在他的心里,沈梓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重要,不然怎么会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就突然消失。
2006年11月3日。
有什么东西倾倒的声音,你在心里筑起的神秘城堡,被你爱过的人一句话压得粉碎,你和我藏在里面的美好记忆也一并被风吹散。
我也很想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我也很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苏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呢。
这里的冬季银装素裹,我眼里的世界冰天雪地。
我以为我很久的思念可以带我到你的身边,然后我就不会再这么难捱,可是我却一点点的没了知觉,死亡原来是这么可怕。
一个星期前,苏家搬离了旧楼房,将房子出租出去,在沈梓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不大的平房,一来可以方便沈梓上学,二来收来的房租和租房的钱有差价,便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这里要自己生火炉。
可是,沈梓却不能再每天经过那条熟悉的路,也不必等待着苏欢会突然出现。
周末,沈梓没有去数学补习班,一直躺在床上睡觉。
苏文和刘珊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以为沈梓已经早早的去了补习班,大概要很晚才回来,于是把火炉压上大块的煤,锁上门离开。
沈梓越睡越沉,不知道几点醒来,感觉口渴,于是起床找水喝,吃力的站起来,头晕目眩,然后就没了意识。
沈梓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睡衣。刘珊回到家的时候,到沈梓的房间拿要洗的衣服,发现她倒在床边,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一样,不吵不闹,脸颊绯红,刘珊将手放在她的额头,竟是滚烫。刘珊受了惊吓,抱起女儿在黑下来的街道里奔走,见到小诊所就进去询问,医生简单看过,便让她尽快送大医院,说小诊所治不了。可刘珊还是问遍了周围的几个诊所,刘珊不相信沈梓会得了什么病,有那么严重。
她原来那么瘦小,刘珊抱着她却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好像她就要离开了一样,或者从来不曾在这里生活过。此时刘珊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泪水接连滑落,掉在冰天雪地般的世界,立刻结成了漂亮的冰。藏在柔软的白雪里面。
到了医院,沈梓被送进急诊室,刘珊坐在外面心神不安。半个多小时之后,直到医生出来说没事了,刘珊才想起来要告诉苏文。
医生说,沈梓因为受了凉而引起重感冒,又因为轻度的一氧化碳中毒,才昏迷不醒。
窒息。
身体变得很轻,就要飞起来。飞到我日夜思念的人身边。
他在飘雪的世界里微笑着朝我挥手。
2007年2月18日。
今天是农历的新年。
没有四个人在一起吃的年夜饭。
没有可以握在手里的烟火。
是不是感受过那种即将死去的感觉之后,就会觉得生是如此来之不易,因为死亡就在我们身边,虎视眈眈的随时都会带我们离开,如果我离开,我们又怎么能相见。
我想你的时候,天就会飘雪么,还是在下雪的时候就会想到你。我用珍藏的雪花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雪人,然后等你在有雪的季节回来。
留意过么,雪即将融化的时候,会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以为的春天,竟还是化不开心里的积雪。
温暖是一种奢侈品,廉价的仅是冰冷白雪。
温林泽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
开学第一天,班上的同学围着数学老师询问数学成绩,温林泽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却发现已经有一个女生坐在座位上了。
“这是我的地方,让开。”温林泽不耐烦的说,女生戴着黑色的耳机,听不见温林泽的话,仍旧在本子上面画着什么。温林泽把自己的书包往桌子上一摔,这倒是吓到了女生,女生很快反应过来,摘下耳机,“你谁啊你!”女生身材高挑,穿一件浅绿色的线衫,浅色牛仔裤。个子和温林泽差不多高。温林泽不说话,拉住女生的胳膊把女生从自己的座位上拽到过道上,然后坐到了座位上,把留在桌子上的素描本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趴在书包上,同学陆续都回到了班里,数学老师也进了教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师,这明明是我的座位,被这个人占了!”那女生对老师说,老师走过来,周围立刻聚了一群等着看热闹的学生。
“温林泽,你起来,上学期你不在那段时间,马玲同学转到了班上,你的座位空着,老师就……”温林泽一下站起来,打断了老师的话,“这是我的位置。”温林泽眼神直直的看着数学老师,老师扶了扶眼睛,轻声咳嗽了一声,迅速避开他的目光,回头想对马玲说什么,马玲却先开了口,“老师,这位同学的旁边不是空着么,我坐那里就可以了,不然我也没处坐啊!”女孩说着话将胳膊交叉放在胸前,嘴角带着笑,一副傲慢姿态,“那……温林泽。”老师迟疑了一下,被动的夹在两人中间,“好啊!”温林泽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女生的提议。女生也很大方的在温林泽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继续在本子上画着。
“上课了,大家快回到座位上。”
“喂,你的名字叫温林泽?”
“别吵我!”
“我也不想吵你,可是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我的书包呢?”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你的书包****屁事!”
“可是……我的书包在你的课桌里。”温林泽的脸色阴沉,后座的学生笑出了声,温林泽被堵得说不出话,低头拿出书包丢给她。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从某种角度上说来,他们是同一类人,骄傲且冷漠。
温林泽回到家,门没锁,推门进去,温强和林琳度蜜月回来了。
说是蜜月旅行,倒不如说是一次计划中的商业洽谈,这次对亏林琳的帮助,温强才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温强的心情不错,看见儿子回来了,笑着迎上去,“林泽,回来了,快过来,看看给你带了什么。林琳阿姨给你挑了很多您喜欢的,限量版的球鞋,游戏机。”
“我累了,想早点儿休息。”温林泽转身回房,剩下尴尬的温强铁青着脸。林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限量版的鞋子,或者是游戏机,都不是他喜欢的。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农历春节刚过,温林泽被留在家里一个人过寒假。刚领了结婚证的温强和林琳要去旅行,也提起过让温林泽跟他们一起走,可是温林泽没有答应。他心中的抵触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消除。
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留在家。
不过这个假期,温林泽还是过得艰难,因为假期结束,那女人就要搬到自己的家里住了。
每想到这里,心里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每天早起到附近的公园跑步,回来冲澡,却没有吃早点的习惯。冲杯速溶咖啡,八点开始看书,小说,时尚杂志,艰难生涩的文言文,难懂的的英文文章,温林泽都看。到了十一点左右,打电话叫餐外卖,等外卖送来的这段时间会做一些高中的数学题或者是看一些其他的理科的题集。
十二点半午休,回到房间好好的睡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带上帽子,快要完全挡住自己的脸的那种,穿上厚厚外套,背上棕色双肩包,一个人出门。
坐公交到城市郊区,下车一个人随便走走,然后坐最后一趟公交回家。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一盒牛奶,会带一杯自动贩卖机里的热咖啡。
这座城市和少年一样孤独。
回家后,打开电视,看综艺节目,偶尔会一个人笑出声来,然后很容易的就忘记了时间。
放在茶几上的热咖啡总是在放凉了之后才记起喝,一口气喝光之后胃就会很疼很疼,从茶几上拿一片胃药吃掉,就会好一些。
十点关掉电视,回房打开电脑,写博客。
凌晨一点入睡。
翌日,如昨。
这样的作息持续了将近二十天。
少年的世界一点点的黯淡,渐渐无光。他年轻俊朗的容貌开始被同伴们遗忘,他本应该在众人面前发光,却在这样的年纪选择将自己藏在冷漠的外表后面,不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伤心。
欧阳冰是师范学校刚毕业的学生,到温林泽就读的中学实习,不出意外,过了实习期,应该就会留在学校任职。
刚参加工作的老师不都是这样么,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神,能把每一个迷失的少男少女重新带到一条光明大道上,也不怨这些年轻老师这么想,他们辛苦读了四年的大学,灌输的思想就是这样。
这些都是几个年纪稍长的老教师们聚在一起的闲谈,他们自然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看类似欧阳冰的老师用“谁没年轻过”的鄙夷目光。
欧阳冰遇见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温林泽。
知道了他的事情,心里自然待他不一样,欧阳冰不像其他的老师那样对待他,她对他心生怜悯,对他的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怕伤害到他。比起其他人,欧阳冰更想让他好好的跟同学相处,希望他不再游离于人群之外。
可是,欧阳冰不知道,她的温度远不能融解他心中的冰天雪地。
天气渐渐回暖。六点,学校早自习的时间,温林泽一个人却在操场上晨跑。
他有着自己既有的生活方式和作息时间,没人管得了他,他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杀人放火,学校对他的一切出格做法都装作视而不见。
“温林泽,你等等,老师有话跟你说!”从后面追上来的是欧阳冰,她穿素色外套,深蓝色牛仔长裤,白色布鞋。装扮得清爽。
“欧阳老师,你找我什么事儿?”温林泽慢下了脚步,摘下耳机,汗水顺着额前碎发滴落。
“温林泽,老师有东西给你。”说着欧阳冰从兜里掏出一支白色的MP3递给温林泽,“你每天不上早自习,肯定是嫌教室的坏境太闷,晨跑的时候就听听吧,这里面都是老师从网上找来的英语听力音频,有助于练习语感的。”
“谢谢老师,我会听的。”
“那老师先回去了,还要看自习的,你慢慢跑啊,不要跑得太快哦,这样也会伤身体的。”说完欧阳冰往教学楼走去。
留下温林泽一个人站在操场上,身形瘦削的他此刻在清晨的凉风里晃了神。按下MP3的播放键,此时,枯燥本是枯燥单调的英语,竟成了少年耳中最动听的声音。
回到教室的时候,马玲在温林泽的座位上和身后的几个男生有说有笑,温林泽心中顿时生了厌恶,冷着脸走过去,对她大吼大叫,马玲没有想象中那样惊讶,反倒显出跟别人不一样的从容,不是惧怕,不是钦佩,“嚷什么嚷!脾气古怪的家伙。”马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依旧越过温林泽和那几个人继续说笑。
他总是这样,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就是不听对方的一句话。总是习惯用很不友好的姿态拒绝所有人,不分黑白,也来不及分黑白。
他的方式或许太极端,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不会被看穿,心中的固执在此时那样强烈且不可磨灭。
温林泽回到家,林琳和温强正坐在沙发上谈笑,林琳的笑声清脆,在屋子里回荡,温林泽注意到了林琳的身边还有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模样清秀,穿着简单。只是脸上的笑容勉强。
温林泽经过客厅,上楼,温强喊住了他,“林泽,回来啦,快过来吃点水果。”
“不了。”
“那总要认识一下你的小哥哥吧,过来打个招呼再上去。”温林泽转过身,苏欢站了起来,“你好,我叫苏欢,不用叫我哥的,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眼前的少年笑容明媚如她的母亲。
“本来也没打算叫你哥。我先上去了。”温林泽转身上楼。
夜里打开电脑,温林泽开始写博客。
回忆是飞蛾,不小心飞进你的耳朵里,就张皇失措的扑腾着翅子,你在短暂的时间里,有的感觉便是心乱如麻。
温林泽第一次来到A市,什么都不懂,刚被父亲接过来一起住的那段日子,温林泽一时还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不愿意跟同学交流,学习成绩也一直垫底,那时的温强对他很不满意。
温强因为生意上的事,本来跟温林泽见面的时间就不多,匆匆一面也只是塞给他大把的钱,然后嘱咐他在学校好好读书。
那段时间,少年的世界看起来变得很辽阔,可是也许是因为突然被放大的空间,让少年不知所措。其实少年再也没有那种自由快乐的感觉。在村子里时成绩优异的温林泽开始变得不爱上课,因为班上的男生总是欺负他,他又尚且没有那种可以让所有人都听从自己能力,只能是和他们之间渐渐疏远。
不知道如何融入集体的温林泽整日呆在家,直到有一天老师打电话给温强。
温强从老师那里得知了温林泽旷课的事情之后,回到家后二话不说扇了温林泽一耳光,少年重心不稳,头撞在了工艺精湛的红木柜的一角,撞破了头,粘稠温热的血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白色的瓷砖上优雅地开出一朵朵精致的无名花。温强依然在骂,可是少年却一点点的再听不清楚。
谁在乎,他还只是个孩子,和父亲一样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孩子。
当医生在给温林泽缝伤口的时候,温林泽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不会原谅他的父亲了,就算是或许母亲很爱这个不懂温柔的男人。
这件事或许就成了他们之间永远不能忽略的致命伤,横亘在两个人之间,顽固甚至坚不可摧。温林泽额头的疤痕依旧清晰,丑陋的伤口残忍无比,它并没有随时间的推移而被新生的皮肤所覆盖。疤不会消失,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依然遥远。
少年记得父亲带自己去医院拆绷带的那天,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复杂。沉默了半个月之后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是,带我去剪头发。于是从那时起,少年额前就一直留有刘海,稍偏一些,或是稍齐一点儿,变换着,直到现在。额头从此成了他不能示人的部分。
黎光的世界开始变得拥挤,不能被接受的人进入这本来就狭小的空间。他要怎么习惯,要怎么将自己的悲伤隐藏。
黎光的眼睛酸涩,他知道是因为思念,可是巨大的悲伤堵在堵在喉咙,难道那就是眼泪即将滚落的征兆么。
黎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