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星远驾着幻化出来的云朵迅疾之极的飞向了东边的天空,飞出长安城后,他立刻收起了脚下的白云,又御使《神光决》绕了一个大圈子,从长安城西边极高的天空中飞到了镇国公府上方,一下子落了下去。
他的飞遁速度极快,就算有人恰好看到了他从空中落下,也只能看到一条淡淡的虚影,不明所以。
杜星远落下的地方正是镇国公府中的书房外,他深深看了一眼这片母亲最喜欢的景致,刚刚因为成功戏耍了长乐王而起的愉悦之感顿时消散一空,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院外的围廊中传了过来,引起了杜星远的注意。听出这是大哥的声音,杜星远看了看方向,轻轻纵身越过了院墙,落到了正并肩边走边谈笑的杜日亟和杜月瑜面前。
看到杜星远落在了面前,杜日亟又发出了一阵十分响亮的大笑声,迈步上前重重一拳捶在杜星远的肩头,笑道:“好你个三弟,一番鬼话把李晨骗的是神魂颠倒!你没看到他那神情,恨不得跪下来求你给他长生不老药了,哈哈哈哈……”
杜星远苦笑一下,说道:“唉……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怎么这么多执迷不悟的呢?”
杜月瑜阴笑道:“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贪恋荣华。不是他们蠢,而是只要有一线长生的希望,他们就会不折手段的去追求。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杜星远失笑的摇了摇头,心中却突然想到:“纵使我等修道之人,不也都是为求长生无比痴狂么?只有逆流而上,最终得成仙道,才能超脱尘世,否则纵然修行千年,也只能化作一抔黄土。”
想到这些,杜星远不禁有些黯然,他已经走上了修道之路,可是在他的心中,却还没做好准备。并且他潜意识里更是隐隐有些恐惧:若是百年之后,自己依然存活于世,而家人兄弟们尽皆寿终亡去,独留自己一人努力挣扎,搏那渺茫的长生,又该是何等的孤独?
见杜星远的情绪突然变的低落,杜日亟和杜月瑜对视一眼,都轻轻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静静的走了出去。
杜星远有些恍惚的慢慢走进了书房外的花园中,此处是被杜封曜定为禁地的,等闲之人绝不可能前来,所以十分清静,不过杜星远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神飘忽,心中思虑万千。
年幼时的杜星远,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从未像大哥杜日亟一般发下宏愿要继承父亲的事业,保家卫国做出一番成就。
他只是享受着家人们的关爱,自由的、肆意的成长着,懵懂但快乐、鲁莽而单纯、顽皮却可爱。如果就那么一直成长下去,他应该能渐渐的拥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期望,并为之努力,付出自己的一生。
可是,一次变故,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让他经历了种种常人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奇遇,并成为了世人眼中神仙般的修道之人的一员。而一梦十年,更是早早的结束了他的童年,将他推到了将要担负人生责任的时候。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可人生不能回头,只能埋藏心中的迷茫,抛弃对未知的恐惧和胆怯,逼迫自己尽快的成长起来。
修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长生不死么?杜星远并不在乎能活多久,或许心态尚还年幼的他,还不懂得贪恋尘世。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么?杜星远自小虽然争强好胜,但却不是好勇斗狠之辈,更没有如杜封曜般有着追求武道巅峰的狂热。
那么,是为了什么?
杜星远心中很迷茫,这迷茫一直存在,却被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而今天被长生的疑问引发出来,却是这般的一发不可收拾。
杜星远抬起了头,看向头顶上方那恍若无尽的天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他眼中的迷茫却渐渐散去,明亮的光泽如同迷雾之后的骄阳一般显露出来。
“是了!我修道,虽是机缘巧合之下身不由己所致,但却容不得有丝毫退缩。天下大劫应于我身,母亲病弱需我设法医治,这些都是不可逃避的。而父兄等人在尘世之中的基业也需要我来保驾护航。”
“我若得长生,必设法令家人同得之。我之力量越强,则越可保家人周全。更勿论当年曾发下心愿,要看遍这天下山川、阅尽这人世百态。我所修之道,不为权势、不为虚名,只为不受约束、逍遥自在而已!”
杜星远心中渐渐明晰了这一切,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在这晴天白昼之中竟如那夜空繁星一般,无比夺目。
而随着他心中那一直压抑着的迷茫消除,他周身的真气也像是少了一道阻隔一般,多了几分活泼灵动。这一发现让杜星远心喜不已,对于修道之法,又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举目环视了一遍花园景致,杜星远心中想到:“从此以后,我必须要更加努力精进,不再为了细枝末节的事情浪费心神。那方云小人嫉恨我,回去想办法让他打搅不到我便是。母亲的身体却是要抓紧时间治疗,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求灵药送回家中。至于那不知何时来临的大劫,既然连掌教天尊都阻止不了,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不过我的修为提高一分,到时候保命的可能就大一分。所以,我现在最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高修为,若是能达到掌教天尊那般境界,天上地下尽可去得,便没了这么多烦恼。”
心中有了计议,杜星远抬脚移动身形,眨眼间闪过了座座庭院,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准备抓紧一切时间努力修炼了。
盘膝坐好,杜星远开始凝神运转真气,可是他刚刚开始运功,那种呼唤便又出现在了他的心底,而且比之昨晚更加强烈了一分。
杜星远停下真气的运转,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从昨晚开始,一开始练功,那日月星辰壶便出现在脑海之中,让我想要去探一探究竟,这里边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仔细的想了一下,杜星远隐隐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心中还有着一丝不安,于是他压下了那股冲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好奇,站起身来使劲摇了摇头,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将日月星辰壶从脑海中摇出去一般,然后御使神光决,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飞出了镇国公府,来到了百里之外的山林之中。
找了一处无人的山坳,杜星远落了下去,看了看四周清幽的环境,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一块大青石上盘膝坐好,运起功来。
其实神光决功法,并不是必须要打坐修炼的,在运转功法飞遁时,其实就是在练功,而且效果要远远好于打坐练功,因此从古至今修炼神光决的人,都是运转神光决在高空中高速飞遁,用这种方法来练功。
而杜星远此时却不得不打坐修炼,是因为他的身体在吸收混沌源光时生出七彩神光后,不知为何背离了《神光决》返璞归真的奥义,平常随意运转时还好,一旦全力运转,那立刻便从体内透出无尽的七彩神光,端的是光彩照人、非常醒目。
杜星远还不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可是此刻身在世俗界,在得了妙横长老的严令之后,却是不能用这种招摇无比的方式练功,以免引起世人的注意,只能选择打坐这种进境缓慢的方式,这也让他心中感到无比的郁闷。
凝神修炼之下,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当杜星远结束了三十六个大周天的运转,感觉体内真气又多了一分之后,睁眼却发现清晨的阳光刚刚从东边的山头上洒落下来,在他身周的枝叶上,照出一片晶莹的露珠。
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山间清新的空气,杜星远腾空而起,以三成的速度向长安城飞去,心中却有一些后悔:“这一打坐怎么就过了一天一夜去了?今天就是和妙横长老约定汇合返回昆仑仙境的日子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家探亲。”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告别,杜星远不禁又将遁速放慢了一分,仿佛这样,就能晚一点离开似的……
回到了镇国公府,一名青衣侍从立刻对杜星远禀告着:“道长!国公大人及二位公子正在迎宾厅等候,请道长前往!”原本镇国公府中很多侍从都知道杜星远是失散多年的三公子,不过自从李博元被杜星远废掉之后,杜封曜就下令府中众人以客卿身份对待杜星远,好应付长乐王李晨。
杜星远闻言向那侍从道了声谢,然后迈步走向了迎宾厅。这迎宾厅实际上名为鹊飞堂,乃是镇国公府中最为富丽堂皇的建筑,专为接纳、宴请贵客所建,此时被杜封曜选为与杜星远辞别之处,也说明了其心绪的复杂。
杜星远来到鹊飞堂前,却见并无他人在场,只有杜封曜和杜日亟、杜月瑜三人在堂前等候。杜星远连忙加紧几步赶上前去,朝杜封曜行礼道:“父亲!怎可立在此处等候孩儿!”
杜封曜扶起杜星远,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容,眼中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期许、也有不舍。他也不做解释,拉着杜星远就朝厅内走去。一旁的杜日亟兄弟两人笑了笑,也连忙跟了进去。
(连夜赶的一章,下午还有一章,断了几天,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