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初开始迎客,谢灵薇同其他众小姐和大太太都在前厅迎接前来拜寿的客人,谢府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时节,谢大老爷又是官在吏部,这可是个十分“重要”的官位,要说现今这些官员之中哪个的亲戚想要为官,哪些的朋友要来投靠,都免不了要求到吏部,所以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听这家夫人那家小姐的络绎不绝。
外间设了流水席,拜完寿送完礼的人自然有人引着去用膳,用完膳偏厅还有小戏台,整日戏曲不断,忙忙碌碌间一天悄然已逝,眼看夜色渐降,府中各处便点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华灯初上,亮如白昼。此时一些小官员的家眷早已识趣的回去了,余下的便是大官员的夫人、小姐等,晚宴用毕,便由大奶奶引着在前厅前的大戏台前纷纷落座,观戏聊天。
而此时,便也要到各位小姐开始送上自己那独特寿礼的时候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看着小跑步过来的碧巧梦瑾忙上前去问,
“嗯!”碧巧急忙点头,“就在偏厅旁不远的小院儿里!很近!”
“那好!小姐,快随我来!”梦瑾、谢灵薇同念雪、红玉四人由碧巧引着悄悄从看戏的一众人中从后面退了出去。
为了这次的寿礼梦瑾特地让念雪拿银子求人为谢灵薇量身订做了一套裙子,可因那裙子是为跳舞而制所以衣袖和下裙都很宽大,出来迎客的话十分不礼,便又罩了件褙子在外面,现在眼看时候要到便又要找地方将那褙子脱下。
“快!梦瑾,这一天可把我箍的难受死了!”还没进屋门谢灵薇就已经开始嚷嚷了,梦瑾先让谢灵薇进到屋中,然后自己站到门口,
“念雪,刚刚看到今天戏班的人就在离戏台不远的那几间房屋中,你去找他们的班主儿说明一会儿咱们要借用一下戏台,别忘还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好!”念雪听话儿转身离去,
梦瑾又转头看向红玉,“红玉,你现在就去前院儿那边打探一下,看大老爷什么时候会到这边儿来,然后一定要赶在大老爷到这儿之前回来告诉我时候!”
“大老爷?”红玉听话儿满脸的不解,“咱今儿不是给大太太祝寿吗?”
“先不要问那么多了,请妹妹一定要相信姐姐!”梦瑾真诚的直视着红玉的眼睛,
红玉犹豫了一瞬便马上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碧巧,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梦瑾嘱托完毕便转身进屋关了房门,尚未及关好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高高的惊呼,“梦瑾,这…这是怎么回事?”
梦瑾回过头,便看到谢灵薇已穿着那一身衣裙盈盈立在自己面前,宝石红的绫纱,玫瑰红的绣线,精裁细剪,宽袖细腰,盈盈一动,美态尽显。
梦瑾满意的笑了笑,“做的还不错!”
谢灵薇听话却神色一急,“我不是说这件衣服,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件裙子会同我娘的那一件一模一样!”
看着谢灵薇那急切的双眸梦瑾慢慢敛去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是我临摹了小姐房里的那幅画,然后让念雪托裁缝按照画上裁做的,只不过我把四姨娘的天水碧改成了宝石红,样式稍稍变动一下而已!”
谢灵薇听话双眼慢慢放大,一付不敢相信的神色傻傻盯着梦瑾,梦瑾却更加认真的回视着谢灵薇,然后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小姐一会儿唱歌的时候不要只看着大太太,时不时的也要转头看看大太太身边的大老爷!”
谢灵薇听话似懂非懂的木然的点了点头,却听这时碧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三少爷到了!”
梦瑾听话心头一荡,脸上却无表情,只小声回道,“小姐马上就好,烦三少爷稍等片刻!”说完便伸手帮谢灵薇整理尚有些微乱的衣服和头发,
“好了!”梦瑾将谢灵薇周身整理完毕,便对着门外轻轻喊道,屋门应声而开,谢景铄缓步迈进屋内,看到一身红衣的谢灵薇谢景铄明显表情一滞,接着便露出温和欣慰的浅笑轻轻说道,“我们的灵薇长大了啊!”
谢灵薇听话脸上一红,羞嗔道:“三哥哥你取笑我!”
“我哪有!”谢景铄淡淡一笑,“一会儿送礼时由我先上前然后你再随我出来就行!”
“嗯!”谢灵薇重重点头,这时却听碧巧在外轻声喊道,“小姐,时候太久了,咱们快回席上去吧!”
“嗯!好!”谢灵薇听话随碧巧走出屋外,梦瑾也不说话,见谢灵薇已经走出了屋门便急急就要跟着出去,却觉这时手腕被什么猛的箍住,然后只觉一个力道猛的一拉,梦瑾身体一倾,险些跌进一个怀抱,
好不容易慌忙站定,梦瑾不可置信抬起了头却正对上一双沉黑如潭水的双眸,谢景铄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温和,此时望着自己的目光中只有满满的伤痛和愤怒,
梦瑾只觉脑袋中又霎时白茫茫一片,全不知该作何应对,只是木然的动着手腕想要挣脱,
就这样对峙了许久,谢景铄终于移开了目光然后松开了紧箍着她手腕的右手,
梦瑾只觉手腕还有些吃疼,转过头一脸生气的看着他,“三少……”
谁知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却已经开口,“今晚……”他回头沉静的望着她的双眸,“今晚儿有空的话,来一趟碧云轩吧!”一句话,不像命令,不像吩咐,竟却像一句恳求,说完未等梦瑾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收回了目光,提步离去。
眼见着他的背影在自己的眼中倏然消失,梦瑾脑中的意识才一点点找回,‘碧云轩?……’梦瑾正愣愣的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抬起头却忽见碧巧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您快去看看吧,念雪那儿出事儿了!”
一听这话,梦瑾也顾不得别的,只先跟着碧巧一路跑了出去,出了小院儿不久,远远便看到戏子们换妆的房屋前正立着几个身影,好像连谢灵薇也在那儿,
“到底怎么回事?”梦瑾问身旁的碧巧,
“详细的我也没弄明白呢!”碧巧气喘嘘嘘,“只知道好像戏班的人不肯让戏台给咱们小姐!”
“不是早就是说定了的事情了吗!”梦瑾跑到跟前,就听见谢灵薇正在跟一个面相约有三十多岁的男人理论,
“小姐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啊!”那男人竟也挺硬气,“我来这儿时只有嘱咐我让我好好唱戏的,可没有嘱咐让我唱到一半就要让出戏台的呀!”
“念雪,”谢灵薇见和那人说不通,索性转头去问身旁的念雪,“念雪你不是说早就已经说好了吗!”
“是说好了的呀!”念雪也是满眼迷茫和委屈,“那****去向大奶奶请求,她可是很爽快就许了我的呀!”
‘大奶奶?’一说到这儿,众人都明白了几分,谢灵薇更是一脸恨恨,生气的看向念雪:“你看你是怎么办事的!”
谢灵薇一生起气向来说话口无遮拦,一句话,念雪的眼泪已从眼中滚出,只一个劲儿的向众人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