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雪打扮起来真的漂亮极了,梦瑾替她选了一件茜红色的绣花小袄,下面是青色综裙,耳朵上坠着一对儿小巧的珍珠耳坠,看起来温柔娴静,含苞待放。
谢灵薇为念雪着想领着她早早便向大太太的住处出发,梦瑾难得不用陪谢灵薇到外面去便把忙着把谢灵薇的文房用具和书好好的整理了一遍,
书架上的书已经读的七七八八,一个月来谢灵薇都好好听梦瑾话乖乖的读四姨娘生前读过的书,琴技也大有进步,虽然还不能说琴艺精湛,但弹起曲子来至少也有模有样儿,这一点梦瑾也很满意,只有一样,谢灵薇的女红到现在还处在完全不会的阶段,好像因为没有四姨娘这个典范,谢灵薇学女红真是提不起半点儿精神,她自己倒是蛮不在意,只是倒愁煞了梦瑾这个师傅了!
基本已整理完毕,便听到外屋吵吵嚷嚷的声音,梦瑾便猜到是念雪她们回来了,于是也好奇的迎了出去。
“回来了,怎么样?见到了吗?”梦瑾端着早已备好的姜茶迎了出去,
谢灵薇和念雪刚刚迈进屋门,后面红玉碧巧已经眼巴巴的从后面跟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两人更是急切,
“当然见到了!”此时虽已近早春,但这几天夜里却较冷,谢灵薇脸蛋冻的红通通的满眼却依是兴奋的目光,“三哥哥比以前高了好多!”说着用手比了一下高度,“人也比以前变的更加俊逸卓越,把那些这两年新进的小丫头们迷的一愣一愣的!”谢灵薇在那儿讲的手舞足蹈,梦瑾已看到红玉碧巧两个边听眼睛瞪的越来越大,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已经在浮想连翩了吧!’梦瑾看到两人那付样子不禁掩面一笑,又看向念雪,“念雪也看到了吧?说上话儿了吗?”
“说上了,说上了!”谢灵薇喝了一大口茶又兴奋的转向这边来,“我一得空就忙带着念雪去找三哥哥,他看到念雪还直夸她变得漂亮了呢!”
“真的吗?真的吗?”红玉碧巧流露出满目的羡慕,
“哪有!”念雪的脸从迈进屋门就一直是红着的,“他不过说我比以前更加温柔娴静了而已!”
“那还不好?”碧巧的声音里露出小小的醋意,“女子对男子来说,当然是越温柔越好,越娴静越美了,如果我也能听三少爷亲口这么说,我一定几天都合不拢嘴!”
“哎呀,不过一句话而已!”听到碧巧的话念雪又羞了起来,“不和你们打趣了,我去为小姐叫沐浴的水!”
梦瑾见念雪脸虽羞的通红双眸里却满是幸福的目光,心里也不禁有小小满足感,好像自己小做了一把月老的感觉,于是不再顾依旧在那儿讲的火热的谢灵薇,回屋去做剩下的活儿。
过了不一晌,梦瑾听到外面谢灵薇的声音突然停止,然后内屋的门帘就被猛然掀了起来,“对了,对了,差点就忘记了!”谢灵薇一脸着急的看着梦瑾,“快帮我把三哥哥的那套衣服从衣柜里找出来,三哥哥让我今晚一定要还他!说两年前走的太匆忙把这事儿忘了!”
‘不过是担心男子的衣服在妹妹的房里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梦瑾想着不禁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位三少爷还蛮细心的!’
“念雪呢?”梦瑾一边找衣服一边问谢灵薇,“让她去送吧!”‘当月老还真蛮上瘾的!’想着,梦瑾不禁莞尔一笑,
“她去要水还没回来呢!”红玉笑着掀帘进到屋里来,“姐姐去送吧!接着也能做件好事!”
“什么好事?”梦瑾一看红玉那满目的光采就知道一定又和念雪有关,
“是这个!”红玉从衣柜里念雪的包袱里拿出一条帕子,纯白的丝质,一角上绣了一朵小小的纯白色含苞未放的荷花,与念雪每天当宝似的藏在怀里的那条旧帕一模一样,“这是念雪姐姐绣的最仔细的一件东西,一针一线,绣了好久呢!我以前就见她好像是想送给三少爷,可是总是不敢,姐姐莫不就做了这件好事吧!”
“这不容易!”梦瑾笑着接过帕子,仔细折好了藏在袖中,“君子有成人之美!”说着捧起包袱走向外屋,
梦瑾今天只穿了一条月白色的棉质罗裙,不甚暖和,于是又从架上捡了一件红色的披风披在身上,提了灯笼掀帘向外行去,
外面天色已黑,可因地上有厚厚的积雪,映着梦瑾手中灯笼的烛光倒还算明亮,只是风有些大,梦瑾用手紧了紧披风,独自一人走出黛翠阁,
来了谢府已近月余,谢府各院的布局早已如同印在梦瑾脑中,碧云轩离黛翠阁并不太远,梦瑾看着手中一晃一晃的灯笼内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其实说到底梦瑾也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听红玉她们那样的话对这位三少爷还不好奇是骗人的,再加上这位三少爷竟能让念雪这样的痴心一片,梦瑾越想心内就隐隐期待起来!
想着还有念雪的帕子,梦瑾于是在心里思量起要如何开口才能让这位三少爷既能收了这帕子,又能明白念雪的情意,如果等着念雪自己开口,恐怕就是地老天荒也不大可能!
行不多时,梦瑾只听凛凛的寒风里不时传来一阵渺渺的箫声,随着梦瑾的脚步那箫声越来越大,然后渐渐从断断续续的声音化为了一首连续的曲子,好美的箫声!梦瑾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可听着那淳厚清澈的乐音梦瑾却如同整颗心被紧紧揪住了一般,箫声里有着奔如泉涌的悲伤,有着要放不放的彷徨,还有有着刻骨铭心的思念。
梦瑾只听的出神,抬起头却看到眼前是一处精致却清雅的别苑,碧云轩!?梦瑾的心里有隐隐的悸动,走到门口,却看到院门虚掩,箫声渐近高潮,悲凉绝决的箫声如同流云如同急水满满充斥着整个院落,这样的乐声怎忍打断!?梦瑾稳定心绪伸手轻轻推开了院门抬脚迈了进去,
只听一阵萧索的竹声在院中缭绕,梦瑾左手边是一片小小的竹林,脚下是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再抬头却看到竹林尽头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是荷花池罢!只是此时是冬季,池内一片荒凉。再看去,隔着虚虚实实的竹影,梦瑾只看到池水旁正立着一个纯白的身影,优雅的箫声在他身边萦绕,
梦瑾握紧灯笼轻脚向前走去,竹影渐渐稀疏,箫声越来越大,白色的长衫,碧色的玉笛,然后直到竹林蓦然在眼前消失,那面容便在眼中蓦然清晰,
梦瑾只觉脑中轰然如遭雷击,心中脑中的回忆猛然如沸腾般轰隆隆翻滚起来,灯笼颓然落地,红色的披风静静在夜风中翻飞,
“公子,请您勿必救救小人!”
“不知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们要卖多少钱我只替他们给了,你只当已将他们卖与了我就不要再纠缠他了!”……
夜空下,寒风里,永乐街,那场事故……
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