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天更了两章,前面还有35章,不要漏看喽
且说紫禁城里,万历听了恭妃的一番话只觉得疑窦丛生,他头脑里认为恭妃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跟兰若交情甚笃,她说的话应该是不掺假的。想想兰若和弟弟,确实有些超出亲人的范围。他们兄弟两个从小不睦,那么弟弟就应该不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帮他救出素昧平生的兰若,看那个紧张的样子,倒像是自己的爱人要被赐死了一般。何况弟弟那场某朝篡位的阴谋发生的太过突兀,璆儿从小就不喜欢政事,一读《资治通鉴》就喊头痛,拐着弯的不乐意读。而现在如此觊觎皇位,到底是为了谁。而且兰若在潞王府里过的那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问这件事兰若就吞吞吐吐的不愿意回答,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如此综合起来,万历越想越是不安,尤其想到那两个人正广阔天地无拘无束,更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连忙连政事也顾不得了。扬声叫了常江海进来,叫立时给备下马匹就要往寿山去。
恭妃看他一副急着要去捉奸的样子,不由在心里一阵冷笑,连忙也叫常江海再备下一匹马,她是前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女儿,从小就会骑马。万历正是焦急,也就没阻拦恭妃跟自己一起走,不消片刻两人就策马冲出了紫禁城。
今晚的月色极好,那光辉很是明亮,此时的天气也好,因此赶路倒是不困难的,两人一阵策马扬鞭,把那御园中精心养着的千里马当成八百里加急的使唤,不消两个时辰就到了寿山,可怜那一日千里的良驹立时就倒在地上,呵嗤呵嗤的,只剩了出气却没了进气,眼睛都快闭不上了。
此时已是寅时三刻,天都黑的透透的了,估计连猫头鹰都睡着了。万历翻下马来,却看见从前方浓重的黑暗里冒出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只看见像是一个男人的样子,到近前才看见原来是那总管。
万历顾不上那总管的嘘寒问暖,只是铁青着脸问道“淑妃和潞王可否都在,行在安排在哪里了?”
“回皇上的话,淑妃娘娘还是住在后山那片湘妃竹林里的祺祥阁,潞王爷不能跟女眷们同住,索性就尽尽孝心,委屈着在祠堂里给太后守一夜的灵,王爷说夜里就不用再去打扰了,省的扰了娘娘的灵”
万历二话不说就往祠堂去了,果然在祠堂里未见得潞王的身影,只看见他的剑在烧纸的陶盆边上搁着,人却不知上哪去了。万历一把捞起那宝剑,唰的一声退下了剑鞘,拎着寒光凛冽的剑就往后面的竹林去了,到了祺祥阁门前突然间就停下了,像是有什么顾忌一般,抬起的手就放在门环上方,说什么也没勇气叩下去。
随后赶来的恭妃见他如此,心里不由的发急,这事儿可拖不成,一会儿大家要是听见声音都赶过来,这戏可就唱不下去了。想了想就扑上前去,抱住万历拿剑的那只手臂,哭着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啊,这都怪臣妾多嘴,您千万不能冲动,这万一您冲进去看见什么,也不能由着性子斩人啊,何况大家都是皇亲国戚,咱们还都是要脸面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叫天下人耻笑的啊!皇上三思啊”
这话虽是合情合理,却哪哪儿都透出不堪的意思,仿似屋内就有一对奸夫****,人事不知的好梦甜酣呢。万历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不管不顾的踹开了门进去。
眼看得屋内馨香诱人,颇有一丝暧昧的感觉。并不算太宽大的竹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借着月光,万历看见那男人正是潞王,身着寝衣,还敞着怀。那女人背对着万历的方向而眠,并看不见脸,只是身量纤细袅娜,还穿着一件宫夏季中妃嫔常穿的晏紫色纱衣,上面还绣着众星逐月的样式,若是位分太低的宫妃,绝不敢使用这样尊贵的图案。此时纱衣半褪半掩,露出香肩一痕,很是香艳的样子。
万历怒吼一声“贱人”就举起手中利剑,可是无论如何下不去手,脸色赤紫,十分骇人。恭妃见状连忙冲上前去,手里拿着一张极大地毯子把那榻上刚刚惊醒的女子包裹起来,护在身后。那女子整个人都埋在毯子里,垂首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啜泣不已,而潞王却好像睡死了一般,依旧呼吸平稳,未曾醒来。
万历看着熟睡的弟弟,闭着眼睛一剑刺下,因着伤心气愤,手就有些颤抖,本来指向左胸的剑锋偏了几寸,生生的扎在了潞王光裸紧实的肩胛,鲜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雪白的寝衣,一者妖异,一者纯洁,两种颜色组合在一起没有来得怵目惊心。而潞王,依旧沉睡如同冬眠的蛇。
万历拔出剑来,再也刺不下第二剑,一把把那宝剑扔在跪在地上的女子面前,上面的鲜血顺着剑尖流向末端,犹如一只生长在剑身上的鸢尾,美得胆战心惊。
万历用尽仅剩的力量,把在门外候着的常江海叫了进来,目光狠毒,一字一顿的说道“传朕旨意,朕亲见今日事端,眦目欲裂落血不已,此方妖妇,具此杨花飘萍浪荡之性,霍乱宫闱,**六宫,若纵其妖媚性情伴与君侧,恐颠覆我宗室基业,乱我手足情深。今褫夺其妃位,贬为庶人,暂不发还本家,带后朕自处置,即刻晓谕六宫”
恭妃尽量护着身后女子,不让万历看清她的容貌,心想这道废妃谕旨还真是简练狠辣,字字狠毒,一点情面也不留了。
常江海闻讯即刻转身而去,皇上的旨意不可耽搁,他没那些脑袋担待,现从马厩里拽出一匹宝马,骑上便绝尘而去了。
万历看了看屋内的一片狼藉,到底是稍稍平静了些,只是心痛不可制止,犹如千万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叫着劲的捏着心脏,他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却又分明有一阵阵的疼痛由心脏漫向四肢百骸,那么痛,几不欲生。
恭妃看万历的脸色逐渐苍白,头上还不断滚落豆大汗珠,连忙叫行宫的御医进来看看,顺便也给潞王处理一下伤口,虽说没伤着要害,可总那么不管也是不成。
过了好半晌,御医还未进来,倒是冲进来一个披着绛色斗篷的女子,头发都披散着,看来是刚在睡梦中惊醒的样子,她冲进来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蹲在万历身边,低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万历嗅的一阵熟悉的幽香,便抬起头来对上来人清澈的眼眸,不由得大叫一声“兰若!怎么是你!”说罢呼吸更是急促。
兰若连忙扶着万历离了那间屋子,在外面青石板凳上坐下,在清凉夜风里吹了好久才缓过来那口气,万历的头脑是完全迷糊了,便问兰若潞王怎会在她房里出现。兰若便回忆带描述,说了说事情经过。
寿山行宫里住的都是些女眷,皇室的男人是绝不在这里过夜的。坟茔之地毕竟是人间通往九泉之地的关隘,阴气过于重了,宗室怕阴气伤了龙脉,对龙体肯定是有害无益的,连带着也就得影响大明的国运,反正让这些老夫子发挥起来,大概就是这样没边没沿的。
他们想着皇上的御驾怎么也得明儿个晌午才能到,潞王要和皇上一同回京,今晚上就必须得住这儿了。可把这寿山行宫的总管给难为够呛,只能愁眉苦脸的找到淑妃,跟这位娘娘讨个正经主意,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若再不安排好,就得让潞王爷睡在在荒郊野岭了。
那总管哈着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淑妃娘娘安康,奴才给您问安了”
兰若跟着总管也打了几次交道,知道这人当值很麻利,极有眼力见,所以也就对他颇为欣赏“总管大人何事这么着急,这个时辰还来问安,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总管也没心情奉迎淑妃的打趣,急着说“娘娘诶,可别拿奴才开心了。您也知道这时辰不早了,可怎么安排王爷今儿个晚上的行在啊”
兰若不解“总管平日伶俐的很,今儿怎么这么糊涂,咱这行宫这么大,难道就腾不出一间屋子给他,如何还得这样为难”
那总管接着说道“您也知道皇上从没在这过过夜,咱这行宫虽是不小,可也只有一个大院子罢了,老嬷嬷和清修的小主①都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你总能不能让王爷和一群女眷住在一块堆儿,可也不能让王爷住在咱们下人的屋子里,这不像话啊,娘娘您到给个主意,省的奴才为难”
兰若放下手里的茶盏“本宫当多大事儿呢,本宫的行在不是跟女眷分开的吗,就叫王爷今晚上就住那儿吧,本宫随便找间屋子就行”她解决了这事,边挥手让总管下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总管千恩万谢的退下了之后,就跑到外面找了一个宫女过来“事儿都定下来了,你夜里子时去那儿就行了,太晚了这出戏就演不成,万万不能有一星半点的差错,否则就别怪娘娘容不下你一家子的小命儿了,可都听清楚了?”
那宫女连连答应下来,转身就往行宫外面走去,手里还拿着一个青紫色小包袱,软软踏踏的没什么棱角,像是包了一两件单衣的样子。那颜色在暮光的掩映下微微发出琥珀的色泽,颇有些可疑的形状。
注:犯错离宫的低等妃嫔也在寿山祠堂清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