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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聆雨赏竹

七月的天似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雨于是说下便就下了,于是急急地穿花拂柳于乡间的绿荫中,终于在一片竹林深处歇下来躲雨。

雨不依不挠地下着,今天总算领略到这雨的骤急与粗犷,雨帘渐密,风挟着雨疯狂地亲吻着大地,风吹竹叶沙沙地响着,雨敲竹叶,如铿锵的古琴演奏着的一首曲子,时而悠扬,时而低回,时而欢快,时而清悦,时而断,时而续,时而无声无语,只见从竹尖滴下的水线,垂挂于眼帘。阳光依旧斜织着欢快的乐谱,跳跃在倾泻的水线上,溅在池塘里开成一池雨花,朵朵相似,晶莹剔透,这水线自然多了几许璀璨、闪耀的光环。

细看这片竹林只是茂密,并不挺拔高耸,却使人的心绪融入在一片苍翠之中,澄碧着,淡然着,远离夏日的浮躁,城市的喧嚣,心思也凝结成一首悠扬、飘逸的轻音乐。这天音与心曲和谐、统一着,在心间涓涓地流淌,似微风飘过苍郁的竹林,如朗朗箫音拂过天际,漫过静默的心海,此刻仿佛世界只有我与竹存在了。

竹林深处有一间小茅屋,池塘里的一池荷花,在雨里仰天承接着上苍的恩赐,幸福地摇曳着身姿,一叶小舟穿行于其间正向岸边缓缓划来,舟上一个小孩双脚挂在小舟一侧玩皮地扑打着水面,欢快的水花溅在老翁脸上,笑得老翁胡须乱颤,想必这舟上的老翁便是木屋的主人了,乍看塘中已有几朵开败了的荷花,突然想起“留得残荷听雨声”,还有柳永的一首词来,“重湖叠山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今天因为公务下乡避雨在这乡间的竹林深处,看舟在水中游,人在画中行,触摸这自然的灵动,心早已眩晕得不知方向。

天雨淋着我的发,竹雨湿着我的身,顺着淌着雨线汇成的小溪漫步,在这自然的雨声中,我便也自然游弋于人生四季的心海,一缕久违的恬淡漫过心头,心中就多了一份宽容,多了一份静默,多了一份清逸。此时我的心早已随着这竹雨变得丰满圆润起来,竹子尚且“末出土时已有节,待到凌云更虚心”,我等为人,凡尘的诸多欲望、人生的棱棱角角在此刻便也荡然无存。

雨住了,整个竹林被雨水冲刷得葱郁浸染,绿得清新而明快,绿得明媚而鲜活,绿得秀逸而清凉,让人沉醉,让人扼腕,只有雨水丹青才能演绎世上如此经典的绿,这竹雨荡涤去心灵多少浮世尘埃,好想从此在竹林深处的木屋中,哪怕是点一盏如豆的灯,品一缕香茗,捧一卷诗书,让文学的感动沁入心怀,让思绪在竹雨中恣意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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