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飖仙和赤精子联袂闯进谷内,不问可知便是为了那如意金针,且不说二人联手,单单只是那金飖仙,若是沙河星的众多大小门派不能齐心尽出返虚修士,也休想阻拦。
谷内人声鼎沸,金飖仙和赤精子却不似来时的疾风骤雨,金飖仙肋下携着一人,和赤精子并步漫行,招摇的出现在众人视线内。这金飖仙名气甚大,但其形貌看来却是有些凡庸,华巾高髻,青袍娄身,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也就那对透着寒光的双目有些气势,他身旁的赤精子人如其名,身材精壮,铜肤赤脸,也不似那有道的高人,更像是俗世乡间小作坊的打铁匠。但不管这二人形貌如何不堪,透出的那股绝强的气势便令人不能轻视。
罗宁侯虽是心急,也只能按着性子耐心观变,他心急,却有人比他更急,不管如何那些人也不会坐看到嘴的肥肉被人抢了去。果然,青云派和广源派为首的大门派中走出几名修士,堵住了金飖仙赤精子的去路。金飖仙还未有表示,他一旁的赤精子却是先怒了起来,招呼也不打一个便蓦然出手。一股炽空的烈火瞬间覆盖了半个山谷,来势突然,许多不及防备的修士便吃了亏,更有不少法力不济的弟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赤精子放的这把火乃是修行界五种先天之火中的三昧真火,能烧尽万物,且无根无孚,想要灭火也是极为不易。赤精子这一手只是为了立威,是以并未出了全力,但即便如此,入谷的低阶修士太多,乃至这一次伤亡竟也是颇大。一个赤精子便如此难缠,更何况还有一个可能比他更强的金飖仙矗立在旁,那几个顶在前面的大派返虚修士犹疑不已,他们自家门派比不得九大派那样庞然大物,损失一两个长老千年内便可恢复元气,而且有九大派的名头在,也不敢有人趁虚而入,但九大派之外的门派哪个不是竭力维持局面,若是今日夺宝不成反而葬身在此,其他门派可不会顾及什么盟约情谊,反而可能落井下石,好分一杯羹。
有了这些顾虑,面对着金飖仙和赤精子的那些返虚归一修士都不自禁的打起退堂鼓,罗宁侯却是暗骂不已,这些人不动手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哪有下手的机会,但在那么多返虚归一的强者面前玩些小伎俩,与找死无异,他额头冷汗频出,总是拿不定主意。
金飖仙看对方气势弱了,只是讥讽一笑,手中掐了个法诀,金光一闪下消失不见。赤精子哈哈大笑一声也架起遁光飞起,闪了几闪就消失在谷口。赤精子还好,金飖仙临去这一手可吓坏了诸人,罗宁侯也是大惊失色,如果他没看错,那应该是上古道门最兴盛之时也绝难掌握的金遁之法。
说起天遁之法,便要提一提这道门的总决,荒古道门开辟之时,将人类的道相划分为六府九洞,六府为心府、神府、元府、命府、运府和天府。九洞为天眼洞、玄机洞、百窍洞、神藏洞、道胎洞、金刚洞、逆灵洞、藏宝洞和虚冥洞,修道之人修到炼气圆满便开元府入化元,元气修成再开神府进入炼神,修到归一便能开心府,每一府的开启都有无穷好处,如今的修士省去了炼心的法诀,只炼气炼神,且法诀中多有取巧之处,是以,便是修到了返虚期也多只能开元府和神府,比起同境界的道门修士自然是大有不如。
罗宁侯修为是合道顶峰,但是炼心并未圆满,是以心府未开,仍是不能突破合道进入归一。六府中命府、运府和天府与修为无关,修士便是修到了大乘,若无机缘也不能打开其中任何一府,而其中的天府若是打开,便有修成空间之法,本源之法,时间之法,规则之法的可能,这金遁法诀便是本源之法的一种。
如今的修行界各大派将道门法诀修改的面目全非,独成一系,这道门的六府九洞之说也便无人提起,只流传在后辈道门修士之间。是以这些门派弟子和散修之士都还以为那金飖仙掌握了空间移动之法,更是无人敢追。
罗宁侯心下思量再三,还是返身追出谷去,似金飖仙这等打开天府的修士,渡劫之时便能轻易渡过,如何需要这如意金针,他若是只为如意金针,尽管出手击杀了宝君便是,何苦还要将她掳走,其中多有蹊跷之处,虽是明知以他的功力便是追上了那二人也无计可施,但想到宝君未知的命运,仍是硬着头皮猛催真元,还好赤精子所过之处草木皆枯,大有痕迹可循,也不虞跟丢。
罗宁侯这一追就追了数日,但是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在一片连绵的山谷之内,罗宁侯找到了一处简易的空间传送阵法残阵,从法阵残片不难看出,这阵法新布下不久,乃是清一色洸玉开阵。洸玉又叫崩玉,内中蕴含灵力庞大,但洸玉灵力耗尽后,会自行崩毁。金飖仙用洸玉布阵,明显就是知道有人追踪,不想来人通过阵法窥破行藏,却是想不到金飖仙不但法力高绝,这阵法奇门竟也有涉猎,也难怪他们二人掳了宝君不用星辰宝船离开沙河星,此处山脉灵气浓郁,用来布这传送阵法,却是正合巧妙,不然这么个小型传送阵法,若不借助地利,也传送不出多远,仍要被人盯上。
韩宝君失踪了,连带着如意金针也没了下落。各大小门派散修之士损失了不少弟子朋伴却是什么也没捞着,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葵阴派。葵阴派只派了个炼神期的后进弟子谭湘应付了事,如意金针惹的轩然大波就此敛息。
罗宁侯讲到这里也收了尾,他继续寻访宝君踪迹数百年,终于在左翼星系的蓝湖星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当地凡民传言,玉带河畔有一个相貌奇丑的女子芦蓬独居,少于他人来往,这女子喜食人心,引得天降金雷。也有人说是这女子是玉带河里化成人形的精怪,被老天发现,降雷除害。雷云散后,附近的凡民发现那女子所居的芦蓬已经化成飞灰,女子也不见了踪影,地上只有一只奇怪的瓶子,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那瓶子也被愚昧的民众当做妖物投入玉带河。
罗宁侯从此在玉带河畔筑屋隐居,直到谭湘也到了蓝湖星。
谭湘听完罗宁侯的讲述,也为这对无缘的怨侣感到惋惜。若是昔日宝君不被他带离葵阴派,也就不会有这等惨事发生,但以宝君在葵阴派的地位,又绝难令葵阴派倾力为她治疗那走火入魔的顽疾,自然也是活不下去。谁对谁错,又如何能说的分明。宝劫之下,不是机缘便是毁灭,只怕世上也从此再无韩宝君此人了。
天意难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谭湘失去了待她至亲的董垣心,又接连失去了崇爱的师姐韩宝君,虽说一切皆因罗宁侯为师复仇而起,但看他那副形容,谭湘却是如何也不能责骂出口。到了此时,谭湘才有些明白,为何当初罗宁侯表现卑劣,师姐总是能宽容相待。
只是,她眼前的这个罗宁侯却不是师姐当年喜欢的那个罗宁侯了,他更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谭湘讲的很杂乱,但是阿木和徐晚晴听的却很出神。一个是阿木的准师父,一个是徐晚晴过世的师伯,这两人的故事在谭湘幽幽的话语中缓缓流淌出来,阿木双眼不禁泛起熠熠的神光。
阿木认识罗宁侯是个偶然,徐老爷喜欢吃鱼,阿木被徐老爷安排到膳房帮佣时,负责鱼料采购。但徐老爷口味甚叼,城内的鱼贩出售的鱼儿活而不鲜,不合他口味。是以,阿木常常要跑到城外玉带河渡口采购刚打上来的鲜鱼。那些渔民中常有一位瘸腿的邋遢汉子找他卖鱼,但每次只卖两条,卖鱼得的钱财便又托他换些酒喝。
这么一来二去,阿木与这罗姓的瘸子渐渐熟络,称呼他为罗叔。罗叔的家住的离渡口很远,阿木每次偷闲找他都要跑上一个时辰的小路,但不管什么时候见他,他都是静静的一个人坐在河沿的一磐孤石上,手握一杆鱼竿出神。
再后来,罗叔突然袭击他,等他醒来,他已经不是阿木了,是的,他叫楚离。他来自遥远的宇宙彼端,一个名叫地球的星球,因为空间风暴摧毁了飞船,落到了这里。他醒来之前,做了足足数月的傻子,无名老妇救了他的性命,徐家小姐教他不再懵懂,罗叔为他找回了记忆。他向罗叔坦白了来历,显然以罗叔的见识,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等稀奇之事,但他并未质疑,反而待他如同子侄,向他灌输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楚离静静的坐在塌上,回味着罗叔的过去,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阿木早已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