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帝的动作还挺快,方才应了柳清漪,回头就立刻开始行动。圣旨很快就送到了慕苍霭,万一默和杨修文手里,并且昭告天下。乔松与庆云帝一同商议,选了一批人出来,跟随柳清漪出宫。至此,柳清漪一行人出宫的事就成了定局。
关于出宫的各项事宜,自有人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作为主角的柳清漪反倒是闲了下来。闲来无事的柳清漪干脆天天往寒竹园跑,大张旗鼓的日日与慕苍霭,万一默混在一起。梅姑姑头先还劝说了几次,柳清漪不以为意,反而劝说梅姑姑放心。久了,见宫里没什么动静,梅姑姑才放下心来。
“我说女巫大人,您就这样日日的与我们两个两个男子混在一起,不太好吧?”万一默嘴上说着不好,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小安子手中提着的八层大食盒,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
“我的万大人哟,您说这话先把嘴巴上的口水擦擦行吗?”小安子打开食盒,艾雪动作利索的把里头放着的下酒小菜拿出来摆上。
“啧!没大没小!”万一默拿筷子头敲了敲小安子的脑袋,“去去去!我跟你主子说话呢,哪都有你!”
“切!我还不稀得跟你说呢!”小安子把食盒盖上,“我去找惊蛰去,谁想跟你个酒鬼说话啊!”说完,做了个鬼脸,提着食盒跑了。艾雪也行礼告退了。
“你个……”万一默想把筷子扔出去又怕没筷子了,只能对着小安子的背影扬扬拳头过瘾,“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啊!”
“万大人,您堂堂一介新科状元怎么老跟着小安子计较啊?”柳清漪无奈道,“他从小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小孩子嘛,逗着好玩。”万一默摇头晃脑的乐呵,“哎哟喂!今儿这酒忒香了。”
“那可不是?”柳清漪道,“这酒可是埋在那棵百年梨花树下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时候的酒,小安子无意中发现的,香着呢!”
“……无意间发现的,在梨花树下?”万一默表情顿时怪异起来,“埋在土里的,得多无意才能发现?”
“……”柳清漪没法回答,“酒好喝就是了,哪里管那些。”
“也对。”万一默立刻把酒壶抢过来,给自己满上,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嗯……好酒!好酒!”抹抹嘴,就想再来一杯。
“牛嚼牡丹!”柳清漪一把夺过酒壶,给慕苍霭满上。
“女巫大人,您这是偏心!”万一默瞧着一直没说话的慕苍霭,“偏得不得了!”
“对啊,我就是偏心。”柳清漪还光明正大的承认了,“今儿就让你瞧瞧我有多偏心,这桌上的酒菜你一口都别想动!”
“那可不一定!”万一默话音刚落,手上拿着筷子就朝着面前的糟鹌鹑伸去,柳清漪眼疾手快的挡住。
“女巫大人身手不错啊!”万一默诧异一笑,立刻翻转手腕。
“万大人更是身手不凡啊!”柳清漪也跟着翻转手腕,按住万一默的手,用力一拉。万一默顺着力道往前一探,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按住桌子,生怕自己碰到了桌上的酒菜。
“女巫大人,咱们打归打,这桌上的酒菜可动不得!动不得!”万一默赶紧求饶。
“动不动得,你又吃不上,有何干系?”柳清漪不放手。
“我吃不上,可不能饿着公子了。”万一默把慕苍霭抬出来。
“好了,快些坐下吧!”慕苍霭做和事佬,“大热的天儿,你们也不嫌热。”
“说起来,这几日好像凉快些了?”柳清漪放手,万一默重新坐下,道。
“是的。”慕苍霭道,“马上就是要进入深秋了,天气也该凉快了。瞧着,这天灾该是要完了。”
“看样子,老天爷也在帮咱们。”柳清漪道,“我在祭天大典上来了这么一出,天灾竟也慢慢的好了,可不就坐实了哟这护国之名?”
“您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护国女巫啊。”万一默偷偷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爽的眉目都皱成一团。
“可不吗?”柳清漪笑了。
“说起来,您这日日跟我们两个大男人混在一起,不怕对您名声有碍?”万一默回到最初的问题。
“我方才苏醒,这宫里我谁也不熟,倒是你们俩,日后是要跟着我出宫的。我提前来拉拢你们,有何不对吗?”柳清漪道。
“……是这个理儿没错!”万一默摸着下巴,“但总觉得不妥啊!”
“没什么不妥的。”慕苍霭道,“我可是由女巫大人亲自治好了的,她日日来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在庆云帝看来,女巫大人同咱们一块儿,可比跟其他人一起,要放心的多啊!”
“啧!”万一默斜眼瞅了慕苍霭和柳清漪一眼,“这倒是方便了你们俩,让我日日在这儿做个碍眼的。”
“那你大可消失,翰玟和柳铭睿的功课还等着人去教呢!”慕苍霭老神在在的喝了一杯酒。
“什么!”万一默拍桌,一脸控诉,“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自打有了女巫大人,便将我抛在脑后了,实在冷酷无情!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幕天席地,抵足而眠的……哎哟喂!”万一默还没说完,一根筷子就飞过来插在他面前。
“你方才说什么?”慕苍霭笑的温文尔雅,“我手滑了一下,没听清楚。”
“没……没啥!”万一默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没入桌子一大半,把整个桌子插穿的筷子,“公子,您筷子掉了。我去给您拿双新的来……”
“不用,我这儿有新的。”柳清漪将艾雪准备的备用筷子拿出来。
“……”万一默哀怨的看着柳清漪,“我突然想起翰玟的功课还没检查,我去了……”说完提着酒壶就跑。
“你吓他做什么?”柳清漪好笑的把另一壶酒拿出来。
“不吓他,他怎么会走?”慕苍霭笑说,“这家伙,遇着酒,便是脸也不要皮也不要了的。”
“他就这一点爱好,旁的再没什么了。”柳清漪道,“逗逗便好了。”
“酒多伤身,哪里能多喝?”慕苍霭无奈道,“万一默志不在庙堂,是为着我才入了这纷扰官场。我总得对他负责的,他爱喝酒,量大,早早的酒有了酒瘾。他还如此年轻,以后可如何得了?”
“人各有命,红尘之中由一遭,不过区区数十年,若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快活的过,怎么对得起自己?”柳清漪将两人的杯满上。
“正因为只有这区区数十年,才该做些有用的事。男儿志在四方,当有一番建树才是。”慕苍霭端起酒杯,“如此,才算不辜负来这红尘中走的这一遭。”
“罢了,我不同你争,咱们在这点上意见不一样,争不出个高下的。”柳清漪道,“干杯。”
“干杯。”青瓷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举杯饮酒。
“对了,宫外的进展如何?”柳清漪亲自为慕苍霭布菜。
“一切顺利。”慕苍霭道,“天灾慢慢的结束了,北方逐渐凉快起来,南方也不再下雨了。是以,开凿运河也顺利了许多。陆晴柔在宫外的生意渐渐回春,她眼光好,在做生意上极其有天赋。即便是天灾最为困难的时候,她也分文未亏,如今更是赚的盆满钵满的。有了她做后备,开凿运河的粮钱倒是没短缺过的。只是,这宫里宫外的,贪官着实不少。杨修文在宫外主修运河,频频传来消息,说银粮跟不上。起初还是好的,后来就渐渐的推迟了。他主动去要,总是被一个推一个的打发。冲冠一怒,好容易得来的粮食,也是掺着石子的大米。”
“人性就是如此。”柳清漪叹了一句,将空了的杯子满上。
“是啊!人性就是如此。”慕苍霭道,“幸亏当初你将陆晴柔放出宫去,又将那些个赚钱的法子教给她。积攒了许多的银钱,要不,咱们现在可谓是寸步难行了。”
“那时将她放出宫,我也是存了私心的。只是想让她多赚些钱,以供我日后出宫了用。哪里能想到会撞上千年不遇的天灾呢?”柳清漪笑了笑,“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你即担着这护国之名,一举一动,都于这天下是有益的。”慕苍霭道,“都说这辰国的护国女巫最是邪性的,如今倒是确确实实的信了啊!”
“这话我该当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柳清漪笑说。
“自然是夸的。”慕苍霭道,“我哪里会损你呢?”
“罢了,夸还是损都不重要了。”柳清漪道,“只是想着,待出了宫,又该是何种景象了。”
“南水北调,工程浩大,没个几年是完不成的。”慕苍霭道,“若有一日,咱们再回这辰国的皇宫,又该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庆云帝正值壮年,按理来说,该是能撑许多年的。只可惜,有人等不及了啊!”柳清漪道,“不过这与咱们也无甚相干了。出了宫,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也是有的。再说了,咱们到时还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是啊!”慕苍霭道,“只是这出了宫,怕是要面对更多了。待在宫里,最多只是跟辰国的人斗。出了宫,主修运河,面对的可就是整个六芒大陆的所有国家了。”
“再多国家又如何?”柳清漪不怕,“人熙熙而皆为利来,人嚷嚷而皆为利往。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只要有目的,就会有软肋,找到弱点下手,不怕他们不听话。”
“你总是这般自信。只是,别再冒险了。”慕苍霭眉头一皱,“像上次在观星楼,我看着你被吊着的样子,几乎吓丢了半条命了。”
“哪里那么容易死了?”柳清漪将手搭在慕苍霭手上安抚他,“我还没有穿过红嫁衣,还没有等到你娶我,还没有与你共看这大好河山,还没有与你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我怎么敢死去?”
“那说好了,咱们要白头偕老的。”慕苍霭拉过柳清漪,将人抱在怀里。
“嗯”柳清漪坐在慕苍霭大腿上,窝进他怀里。两人腻歪着。
“公子……哎哟喂!我的眼睛!”万一默大叫着冲进来,恰好看见两人依偎在一起,赶紧转身捂住眼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个酒虫子,何时信佛了?”柳清漪笑着从慕苍霭怀里出来,“日日流连在青楼楚馆之人,这会儿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若是旁的人我自然不怕,可打扰您二位的好事,若还敢看,公子非挖了我双眼不可!”万一默依旧背对着两人捂着眼睛。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柳清漪笑了,“说吧你火急火燎冒着被挖眼睛的危险冲进来所为何事啊?”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万一默这才转身,“方才有太监传话,说太后在御花园设宴,邀请咱们仨一同过去。”
“太后?”柳清漪皱眉,“都有哪些人在?”
“那小太监说,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在,还有些王公大臣的子女。”万一默道。
“……”柳清漪回身看慕苍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苍霭站起来走到柳清漪身边,“咱们去看看便知道了。”
“好吧!”柳清漪道,“要不你还是坐轮椅过去?”
“当然,咱们还要换身衣裳,带着一身酒气儿过去可不行。”慕苍霭拉着柳清漪,“走吧,你也去换一身。”最后一句是给万一默说的。
“要吗?”万一默低头看自己满是墨痕的衣裳,“嗯,的确需要!那我先去换衣裳了。”
“去吧。”慕苍霭也带着柳清漪去换衣裳。三人收拾了一通,万一默推着慕苍霭,跟着传话的小太监一同往御花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