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彩儿果然依约来找年花花。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来了之后先说了一下自己跟踪年花花去齐王府的经过,然后道:“花花,上京不比青州,我跟踪你一是偶然,二也是怕你惹出什么事来不好收场。你不会怪二师姐吧?”
年花花自然摇头。
尤彩儿点头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年花花于是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以及兰花坠的事情说给了尤彩儿听。
尤彩儿自小对大师兄的情感就不一般,听到兰花坠可能关系到陆向南的亲事和认祖归宗的事情时忍不住心中波澜,没想到自己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却柳成荫。
“你说这兰花坠是大师兄祖传的东西,是定亲的信物?”
年花花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师兄身处险境,既是求救自然要有个幌子。我以为兰花坠的意义更多的可能是亲人相认的信物。所以我才来找二师姐。若是王忠到了上京,见我身上并无兰花坠……”年花花现在极后悔小时候轻率把兰花坠当成了赌约输给了年小言,她没想到陆向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那里,现在陆向南出了事,她自然觉得觉得愧疚,觉得辜负了大师兄的期待。
“花花不必担心,即便是认祖也是有过程的。怎么也要等大师兄醒了才行。既然兰花坠这么重要,自然要留着以备万一。”尤彩儿与年花花一起商量了一下日后见着齐王后的说辞,又说起了陆向南的状况。
年花花犹豫了片刻道:“二师姐,我去看过大师兄,大师兄的状况很奇怪。我怀疑齐王府有什么东西暗中作祟,可是昨日我并未感应到有妖。我想要么是那妖修为高深,难以察觉,要么就是别的什么东西……”年花花暂时想不清楚,琢磨着再探一次才好。
两人正商量着,外面有小二道:“居士,楼下有位姓王的官爷找您。”
这便是王忠无疑了。年花花与尤彩儿对看了一眼,道:“王忠来年家要信物,我若是去此去该是不会回来了,二师姐回去一路小心。”
尤彩儿点头道:“南街有家名叫琼玉坊的玉器铺子,你若有什么消息只需在那里留信给彩小姐即可。”
两人约定妥当后,年花花下楼,果然王忠只道先回王府,其他不提。
上次晚上年花花和尤彩儿都是蒙面进去的,这次却是穿着年家道服正大光明进去的。趁着王忠去齐王处复命的机会,年花花放出赤练让她代替自己去探查齐王府的灵力分布,自己则静静等候齐王的召见。
不一会儿王忠来请,年花花便跟着去见了齐王。
齐王已经多年不曾见外客,年花花在外头也很少能打探到齐王的状况。此刻他坐在珠帘之后,帐幔层层,只隐约看得到他的身形,却看不清他的面目。
年花花也不多看,只敛眉站在一旁,等着齐王发话。
齐王说了些感谢的话,大致就是感谢当年年家收留了漂流在外的陆向南,可这件事情年花花知道的也不多,所以也说不出个前因后果来。
拉扯了一会儿不相干的事情之后,齐王总算步入正题,问起兰花坠的下落。
年花花一早与尤彩儿商量好说辞,此时自然成竹在胸,谨慎地说:“王爷,大师兄当年只是把兰花坠暂放在小道这里保存起来,并非赠送。小道与大师兄约定今后当面交付,所以其他任何人来取小道都要谨慎对待,还望王爷见谅。”
齐王道:“如此说来,居士是不肯交还了?”
年花花摇头道:“王爷误会了,并非不肯交还,只是要小道尚未见到大师兄便轻易交出信物,实恐辜负大师兄的重托。”年花花说得很真诚,兰花坠越是重要,就越是不能早早交出去,这个道理她懂。二师姐在这方面的考虑是有道理的,至于她可能有的一点点小的私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齐王见拿不到兰花坠,也不相逼,只道:“既然如此,居士就先住下吧。向南的身体不好,什么时候清醒本王也说不上来。等向南身体好些了,本王自会安排居士来见。不过拿东西居士也要收好了才是。”
后来齐王吩咐王忠带着年花花去休息,年花花便执礼告退了。
过了一会儿,齐王问:“王妃还未出来吗?”
有人答:“王妃出关尚需一些时日。”
齐王点了点头,道:“可查清日前夜里的黑衣人是什么来路?”
“尚未查清。不过那两个黑衣人应该是女子。”
“为什么还未查清?”
“那两名女子身法诡异,忽然间凭空消失……”
“本王不要听任何借口,尽快查清那晚的事情,不要影响到王妃。”齐王的声音逐渐尖利。
“属下遵命。”
“好了,本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盯紧那道士,看看兰花坠到底在不在她身上。记住,不要让她单独接近小王爷。”齐王挥了挥手,一只手抚上额头。
“是,属下告退。”
齐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起身离开。齐王挥退了跟随,独自穿过一条荒废的回廊,那条回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两边裂痕纵横的石阶上长满了长草和藤蔓,在齐王走过的时候轻轻颤抖着,沙沙作响。
再往前走不到百米便是回廊的尽头,那里有方废弃的小院,白墙青瓦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黯淡了色彩,进门右边有个大水缸,水缸里有大半缸水,几片枯叶漂浮在上面,水面不起半点涟漪。
齐王伸出手掌摸了摸水缸边沿的花纹,那一圈花纹并不完整,因为其中有一处因为被经常碰触已经变得平滑。
齐王微微弯下腰,拂开水面的枯叶,看到了里面映照出的一张苍老的脸。他看了一会儿,静静地笑了。
待到齐王转身欲走,那水面忽然开始沸腾,原本清澈透底的水变得如鲜血般火红。
齐王迅速回头,便有一双****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一个全身湿淋淋的女子靠过来,凌乱的湿发披散在光溜溜的后背上,下半身仍在水中,竟然不是人类的双腿。
女子没精打采地趴在齐王肩上,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王爷……”
齐王伸手抱住女子的腰身,轻声道:“受伤了吗?”
女子点头,露出一张妩媚的脸,斜飞上挑的眼里俱是叫人惊心的风情。
齐王拍了拍她的背,“我老了,不能再陪你了。那孩子到底是我的骨血,你……”
“哼!”女子突然推开他,复又钻进水缸里,“怎的,舍不得了?又想长生不老,又贪恋红尘羁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齐王的嘴唇动了动,湿润的双手握成拳型,然后缓缓放开,转身道:“你好好养伤,东西我会拿到的。”
“慕容钦爵!你若负我,我便叫这人间沦为炼狱!叫你们慕容家再难安享富贵!什么骨血,什么延续,我要叫你所有在乎的东西全部毁灭!”
齐王迈开的步子收了回来,轻轻叹气道:“烟儿,我已是……罪孽深重。你不是人,终究不能懂得人的情感。”
“你……”
齐王不再听她要说的话,而是坚定地离开了荒废的小院。水中的女子狠狠咬破了嘴唇,一巴掌拍在水面上,愤怒地潜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