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也不是个笨人。年老爷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所以他与年花花早已商定一人先走,一人追赶,在上京相会。
年花花由于修道的缘故,比王忠的脚程快了不少,一面给二师姐尤彩儿去信约定见面,一面想着若有机会能不能先见一见大师兄陆向南。
就在年花花和王忠匆匆赶往上京的时候,身在齐王府的陆向南正缠绵病榻,几乎要丢了性命。
说到陆向南,就不得不说到齐王府。
如今的齐王妃当年不过是齐王的一个妾,后来因缘际会成了齐王妃,可惜一直未能生育。而齐王宠爱王妃,几乎到了日日离不得身的地步,所以子嗣传承从来都是齐王府最难的事情。几年前,齐王自觉日渐苍老,眼见着就要愧对列祖列宗,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曾经有过的一个个儿子,并寻了邱步德多方打探。人海茫茫,线索难寻,但终究叫邱步德遇上了陆向南,看相貌和对特征,鉴于时间紧迫所以干脆先带人回去,没想到齐王一眼就认定了,缺的自然是信物。
本来寻回失散多年的儿子是件喜事,可不知怎的这儿子像是天生与齐王府反冲,进府头一天就觉浑身不舒服,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下去,直到卧床不起,昏睡是多,清醒时少。之间齐王问起其母和兰花坠的事情,陆向南心里想着年花花,便坦然相告那兰花坠的去向,本意是想借着齐王府的力量寻找年花花,至少要确定年花花的安全,至于所谓认祖归宗他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这样一来,齐王便派了王忠去年家。
尤彩儿接到年花花的传信时,神情中多了几分落寞。
外头风和日丽,尤彩儿单手托腮,两根玉指轻轻捏着信笺的一角,想起多年前山中修道的岁月。
旁边侍立的丫头见小姐微笑,忍不住道:“大小姐今日心情真好。”
就是这一句,尤彩儿的笑容瞬间消隐,恢复了漠然清冷。
丫头连忙赔罪,恨自己那张嘴随意开口。尤彩儿轻轻挥手,那丫头也不敢多留,急急倒着退出了房间。
丫头出去后,尤彩儿皱着眉打量身在的奢华牢笼,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就像是大青山,不,比大青山更沉,更重。她解下随身带着的锦囊,仔细地从中取出一样物件小心触摸着,喃喃道:“大师兄,再让彩儿选一次,彩儿愿意永远留在年家。”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说什么混账话!那年家是修道之家,有什么好的?小时候就不该送你去年家,老大不小的姑娘了,到现在还待字闺中,成什么体统!”
尤彩儿连忙收好东西起身相迎,脸上不冷不热,只叫了句:“娘。”
进门的妇人威严华贵,她看了看四周,也不废话,“彩儿,这别庄也别住了,今日便跟娘回去吧。你的亲事也该办一办了。”
“娘!”
“住口!这次由不得你任性,趁早定了主意,别日后怪娘没给你挑选的机会。”
妇人的眼睛扫到桌上的信笺,随手拿起来看了会儿,扔在一边道:“彩儿,你小时候身子骨不好,送你向道本意是调养,如今你也大好了,这些个人物就不要往来了吧。”
尤彩儿满脸不悦,刚要反驳,妇人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对着门外喝道:“还不赶紧来帮小姐收拾!”
尤彩儿咬牙握拳,伸手抓过年花花的信收进袖中,赌气地从妇人身边走出去,喊道:“没什么可收拾的,要走现在就走吧!”细眉一凝,神色冷漠又极具张力,这番明丽姿色在上京也是难寻。
尤彩儿走了没几天,年花花就循着年家特有的标记找到了一家客栈。她比尤彩儿估算的时间早到了,所以又等了两日才等到了尤彩儿。
入夜,尤彩儿寻着机会潜入年花花的房间,本想吓一吓这个从小疼爱多年未见的小师妹,没想到她刚到床边,年花花便坐起来,抓住尤彩儿的手咧嘴一笑道:“二师姐,你来得好慢。”
师姐妹见面,久困家中的尤彩儿心中高兴,伸手捏了捏年花花的脸蛋道:“小丫头长大了,本事也大了呢!来来,给师姐说说这些年的事情。”尤彩儿虽然放弃向道,但面对年花花还是有着师姐的自觉,一想到小时候跟着师兄弟们小心护着的小娃娃如今长成了大姑娘,心里的欢喜就多过了自身的惆怅。
年花花也很高兴。修道之人多半情淡,她多年未见尤彩儿,一个人在外面漂泊的时候也未怎样想念几个师兄师姐,可现下见到了,自然也激发了心中打小发展起的情谊。
不过她也没忘了正事。在有选择性地简单交代了这些年自己的际遇和年家的状况后,年花花提起了年小言和兰花坠的事。
尤彩儿一怔,拉着年花花道:“丫头,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大师兄?”
年花花抓了抓脑袋,“二师姐,你知道我没有这方面想法的。”并不是陆向南不好,相反是太好了。陆向南这么多年的亲切关爱年花花怎么会感受不到?只不过她真的没这方面的想法。
尤彩儿似乎松了口气,“既然如此,这兰花坠还是留在二师姐这里吧。大师兄既然送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你又送了小言,便是小言的东西。如今小言把它卖给了我,便是我的东西了。你若是之前想要还给大师兄,二师姐定不拦你。可如今这东西已经陪了二师姐许多年,二师姐……舍不得。”
年花花愣了。本来她以为这该是很简单的问题,没想到二师姐竟然是这个意思。
尤彩儿见年花花的傻样子一如小时候没出息地躲到几个师兄师姐身后抹眼泪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丫头,怎么傻了?倒是你,怎么突然想到把这旧物还给大师兄?大师兄现在还好吗?”尤彩儿后来也知道了大师兄一门心思都在小师妹身上,近些年越琢磨越觉得大师兄一早对小师妹心思就不一样。不过看年花花的样子,大师兄该是没有点明才对。这样一想,她心里便突然生长了几分希冀和思念。
“他……”年花花突然想到齐歌曾经说过尤彩儿之所以放弃向道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还说若她在上京遇到了什么麻烦或可以与尤彩儿说说。
年花花在考虑这件事要不要对尤彩儿说得更详细一点。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尤彩儿抓住年花花的手。
年花花回神,“二师姐,大师兄也已不向道了。他离开年家了。”思索了一会儿,年花花决定先去齐王府探探路,看看情况再说。